伏羲赤腳踩過新生的黑曜石大陸，足印里立刻涌出熒光苔蘚。這些逆熵植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轉眼間在他身后鋪就發光的小徑。吳昊天彎腰觸摸路邊的蕨類，葉片背面浮現出青銅戰艦被分解的全息影像——歸零者的金屬裝甲正在化作植物的養料。

“它們把戰爭廢墟當肥料。“林雨眠的聲音從量子苔蘚中傳來，幾朵喇叭花形狀的孢子囊在她發聲時綻開，“但地殼深處有東西在反抗...“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隆起肉瘤狀的青銅腫塊。伏羲的第三只眼應激性睜開，瞳孔里射出的綠光讓腫塊迅速開花結果。可當吳昊天摘下那顆形似心臟的果實時，內部包裹的竟是微型歸零者戰艦，螺旋槳葉片上密布倒刺般的遞歸方程。

“認知污染在進化。“林雨眠的孢子囊噴出酸性霧氣，腐蝕著四散逃竄的納米戰艦，“這些種子會寄生在思維褶皺里...“

黃昏時分，他們找到了第一棵年輪樹。這株由青銅殘骸生長而成的巨樹，樹干上天然銘刻著人類文明史。當伏羲將掌心貼在樹皮，年輪突然開始旋轉——燧石取火的場景里，原始人膜拜的篝火中跳動著量子代碼；工業革命的蒸汽機煙囪里，噴出的是克萊因瓶形狀的廢氣。

“歸零者修改了時間軸。“吳昊天在年輪縫隙發現父親的筆跡，“所有技術突破都被打上思想鋼印。“

深夜，伏羲在樹洞里陷入譫妄。晶核新芽分泌的汁液在洞壁凝結成星圖，每顆恒星都連著哺乳導管。吳昊天看到孩子在夢魘中抓撓胸口，新芽的根系已經刺入心室，綻放的花苞里坐著七歲的自己。

“他在承受兩個紀元的拉扯。“林雨眠的菌絲網絡在樹洞內發光，“晶核正在把時空妊娠具象化...“

黎明前的地震撕開了年輪樹。地縫中涌出的不是巖漿，而是粘稠的青銅色羊水。伏羲突然懸浮到半空，臍帶自動連接地縫深處——那里沉睡著直徑千米的機械子宮，表面覆蓋的苔蘚正隨著他的心跳律動。

“這是認知污染的源頭！“吳昊天在羊水中掙扎著拋出記憶罐。罐中飄出的竹蜻蜓殘骸突然量子化重組，螺旋槳切斷了伏羲的臍帶。機械子宮發出創世級別的悲鳴，噴涌出的卻不是嬰兒而是青銅暴雨，每滴雨珠都在地面砸出遞歸方程。

伏羲墜落在褪色的年輪樹旁，晶核新芽上沾滿父親的血。林雨眠的菌絲網絡突然暴長，將機械子宮包裹成發光的繭。當朝陽刺破云層時，他們目睹了驚人的蛻變——青銅外殼褪去后，露出的竟是覆蓋著苔蘚的原始森林，每片樹葉都記載著未被篡改的文明史詩。

“歸零者在學習共生。“林雨眠的量子形態在晨光中閃爍不定，“這場戰爭正在改變雙方...“

伏羲將手掌按在新生的樹苗上，年輪里浮現出父親實驗室的倒影。吳昊天看到七歲的自己正在將竹蜻蜓放入克萊因瓶，而瓶中的星云倒映著此刻正在重組的太平洋。當浪花漫過他的靴尖，水面突然凝結出兩行詩：

【當鋼鐵學會呼吸】

【殺戮便開出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