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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冰下史詩

吳昊天在絕對黑暗中墜落,雙臂緊摟著兩個嬰兒。防護服的自發光系統失效了,唯有伏羲額頭的黎曼紋路在幽藍閃爍。當墜落停止時,他跌入某種粘稠介質,鼻腔里充斥著鐵銹與松脂混合的怪味。

“這是...液態甲烷?“吳昊天掙扎著上浮,頭盔夜視儀突然激活。眼前的景象讓他忘記呼吸——冰層下的巨大空洞里,數以萬計的青銅棺槨懸浮在液態甲烷中,每個棺蓋都雕刻著林雨眠不同年齡段的容貌。

伏羲突然啼哭,聲波在液體中形成漩渦。最近的棺槨應聲開啟,露出內部冰封的機械義體。吳昊天游近查看,發現義體手掌的零件編號與林雨眠完全一致,胸腔內卻跳動著十二面體結構的能源核心。

“警告!量子糾纏反應!“女嬰突然睜眼,瞳孔里流轉的星圖在液體中投射出全息影像。吳昊天看到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月球基地調試設備,而林雨眠的機械義體在隔壁艙室被植入遞歸方程式。

液體突然退潮般消退,青銅棺槨群降落在冰窟地面。伏羲的哭聲在洞壁激起回聲,冰晶中浮現出遞歸文明的壁畫:原始人膜拜著克萊因瓶狀的隕石,瓶中紫色液體倒映出歸零者艦隊的影像。

“沿著冰裂走。“洛書殘存的數據流突然在頭盔里復蘇,“我在...在棺槨數據庫里...“

吳昊天用激光匕首在冰壁刻下記號,卻發現刻痕自動延伸成莫比烏斯環。兩個嬰兒的臍帶不知何時糾纏成DNA雙螺旋結構,每次扭動都引發局部重力異常。當他第三次經過相同的青銅棺槨時,伏羲突然伸手按在冰壁上。

冰層量子化,顯露出隱藏的甬道。甬道盡頭的球形空間里,懸浮著由反物質構成的麥田,麥穗間穿梭著微型二向箔。麥田中央的祭壇上,林雨眠的量子幽靈正在哺育成千上萬個嬰兒幻影。

“你終于找到育兒室了。“幽靈的聲音疊加著所有年齡段林雨眠的聲線,“每個被收割的文明,都會在這里重組成觀測者胚胎。“

吳昊天剛要開口,懷中的女嬰突然懸浮而起。她的臍帶刺入祭壇,反物質麥田開始枯萎,麥穗中的降維武器退化成青銅農具。伏羲額頭的紋路迸發強光,在穹頂投射出父親的身影。

“雙生子是宇宙的鑰匙。“父親的投影撫摸女嬰,“一個承載遞歸,一個孕育新生。當她們交換哭聲...“

祭壇突然崩塌,量子幽靈被吸入女嬰體內。吳昊天抱住下墜的伏羲,發現他的瞳孔里正在重演宇宙大爆炸。反物質麥田徹底消失,露出底部由中微子構成的星圖——那是歸零者所有實驗宇宙的坐標。

“快出去!“洛書尖叫。冰窟開始降維,青銅棺槨被壓扁成梵高畫作般的星空圖。吳昊天撞破正在二維化的冰壁,跌入更底層的巨型冰晶迷宮。

迷宮的冰墻內封凍著遞歸文明史詩:硅基生命在超新星爆發前雕刻黑洞墓碑;氣態文明將整個星云折疊成懺悔錄;最震撼的是人類文明的全息劇——從非洲草原到火星殖民地的每個瞬間,都被標注著技術爆炸危險系數。

伏羲的哭聲突然轉為咯咯輕笑。吳昊天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冰晶中封凍著七歲的自己,正踮腳觸摸父親實驗室的克萊因瓶。當他的倒影與冰中影像重疊時,整個迷宮開始播放父親的研究日志:

【警告!所有技術突破都會引發文明受孕反應,歸零者通過觀測者效應...】

冰晶突然爆裂,林雨眠的機械義體破冰而出。她的腹部已恢復平坦,機械手掌捧著個發光球體:“這是火衛一的真相。“

球體內,微縮太陽系正在上演恐怖劇目——地球被裝進克萊因瓶,火星殖民地長出子宮結構,所有航天器都變成了游向瓶口的精子形態。

“我們只是培養皿里的胚胎。“林雨眠的電子眼滲出冷卻液,“歸零者在等待宇宙級的分娩...“

伏羲和女嬰突然同時啼哭,聲波在迷宮中激發出真空衰變。吳昊天在劇烈震動中看到,所有冰晶里的文明史詩開始逆向演化:二維文明重新膨脹,滅絕物種從墓碑復蘇,而人類正從太空時代退化成原始部落。

“她們在重啟宇宙!“林雨眠的機械臂抓住吳昊天,“必須阻止...“

青銅棺槨群突然從上層墜下,在迷宮中形成遞歸莫比烏斯環。吳昊天抱著嬰兒們逃向最后的冰隙,身后傳來歸零者艦隊穿透冰層的轟鳴。當第一道二向箔射流擦過肩頭時,他看到了出口處的強光——那是個由引力波構成的子宮,正隨著嬰兒們的啼哭規律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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