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爾再次抬起頭時，已經對紅龍再無偏見。

他曾幾何時鄙視龍，因為他覺得龍并不偉大，甚是愚鈍。

自然給了龍類遠超人類的智慧，但他們卻不會像人類一樣努力，相反龍懶惰、貪婪、貪食對于金子也毫無抵抗能力。

但此刻他看著面前紅龍，他知道自己錯了，錯的一塌糊涂。

他急迫的詢問：“為什么？”

紅龍看了尼爾的口袋一眼。

尼爾也注意到，二話不說就將其中幾枚小小的寶石和銀幣掏出遞給了他。

這些東西是殺死骷髏后他們去摸尸撈的。

紅龍拿過后輕輕咳嗽兩聲，沉聲道：

“這是因為在不斷的更迭中，王國不可避免的最終都會走向混亂。”

“而且這條理論不止適用于王國。”

“人也最終會走向衰敗，森林也會逐漸枯萎，世界也在以一種緩慢的速度從有序走向無序的混亂。”

“嗯……我叫這條理論為林恩第一理論！”

林恩呵呵一笑，望著沉思的尼爾，將上輩子的一些知識邊角料掏出來告訴了尼爾。

尼爾震驚于這條理論，聽到后立刻陷入了沉思之中，原本的那些無法解釋歸類于神領域的現象得到了解釋。

他本來認為紅龍雖然擁有智慧但跟野獸沒什么區別，他們獨來獨往跟各種怪物打交道。

不可能有這方面的知識，甚至可能都聽不懂他說的國家局勢。

但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這條紅龍，殘暴和狡詐的代名詞，竟然能準確的提出了一個淺顯但卻完全沒聽說過的理論總結。

同時回答分外的有道理，不禁讓他陷入了沉思。

隨后他像看怪物一樣看著面前的紅龍，咽了一口唾沫，將往常沉默狀態拋諸腦后。

迫切的盯著紅龍的金色眼睛詢問：

“那，那你一定知道王國問題所在，難道你有解決的辦法？”

紅龍笑著擺了擺手：“當然有，簡單至極。”

說完便沒了下文，直到尼爾識趣的伸手將旁邊埃勞德兜里的東西也掏出來，遞給了林恩。

他這才喜笑顏開給出了答案：“一個英明善良的人類國王就行，但他能活多久呢？一百年？兩百年？最終更換后還是會墮落下去。”

“你的意思是人類受限于壽命所以不是完美的統領者？”

尼爾似有感悟，下意識的看向紅龍。“那誰會是完美的統治者呢？”

林恩這次沒有要財，而是看著尼爾求知的眼神，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龍。”

“龍是完美的統治者，試想一個只有一個思想的帝國，它不會出錯，它所向披靡，它戰無不勝。

更不會因為這種滑稽的內部矛盾而產生各種混亂的現象。

無論是人種的歧視，還是利益的沖突，這些在龍的統治下基本都不存在。”

紅龍伏在地上打了個哈欠，接著道：

“最重要的是龍平等的凌駕在所有生物之上，至于利益，帝國中無論活的還是死的都只是龍的財產。

而且龍類壽命長的離譜，可以將因為不斷更換國王導致的混亂墮落延遲到一個難以想象的時間尺度。”

尼爾手放在下巴上，一副沉思者的狀態，皺眉沉吟：

“若這統治的龍是個殘暴的存在呢？那在其中生活還不如一般國家。”

林恩睜開閉著的一只眼睛，打了個哈欠無所謂道。

“無解，所以你若是想要那種理想的帝國，就需要找到那個符合的龍……”

“可……”

尼爾沒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間站了起來。

聲音大到吵到了其他兩人，而紅龍這時也翻了個身，不再回答沉沉睡去。

沒有財寶的支撐，他也懶得再浪費寶貴的睡眠去回答尼爾的問題了。

只留下尼爾一人還清醒著，亢奮著，喘著粗氣。

忽地他笑了，他萬萬沒想到能與一頭紅龍論證恩希爾公國的制度問題。

這種事情要是說出去絕對沒人信的，離奇到就連編故事的吟游詩人都不會說的那種程度。

他重新坐回橫倒地面的枯木上，抬頭仰望著星空心中明了，似乎找到了答案也找到了目標。

……

轉眼間，數十天一晃而過。

在這期間他們抵抗了無數怪物的襲擊，有著林恩和老精靈打底。

絕大多數的怪物都無法擊敗他們。

但也有兩次他們落荒而逃。

一次是穿過某處山谷時，被一群長有蜈蚣一樣多腳的蛇攻擊，差點沒交代在那里。

還好有貝萊的印記在，釋放出銀龍投影之后。

那些青足龍蛇幾乎一瞬間就被貝萊的舉手間的空間扭曲暴尸，殘忍至極，那血腥場景讓埃勞德把上上頓吃的都吐了出來。

倒是林恩將那些食物用火焰吐息烤熟后大快朵頤了一頓。

而另一次則是遇到了一大群食尸鬼的埋伏，被追了將近兩天三夜。

被埋伏偷襲的那個深夜，幾人都睡精疲力，最后還是林恩強撐著雙眼，甚至來不及讓幾人爬上背，用爪子抓著三人就迅速逃離。

就這樣還是被食尸鬼首領的奧術法彈轟中，差點掉落。

埃勞德更是半空看到地面嚇暈過去。

因為林恩只用爪子勾住了他的衣服，全身就靠著那點布料撐在半空。

尼爾和老精靈這段行程中倒是沒有太多的尖叫，但在經歷那些驚險時臉色依然驟變。

還好最后三人一龍找到了官道，之后遇到的怪物就少了很多。

這一趟下來，個個都灰頭土臉的，和一般的冒險者別無二樣。

當然一般的冒險者也沒他們這么莽，見到山谷就鉆。

一般的冒險者都是盡可能的避免戰斗。

此時，他們儼然已經都是較為老練的野外行者了。

望著遠處的高山，林恩精神抖擻的側頭說道：“老精靈，是這附近嗎？”

老精靈張開古舊的羊皮地圖看了又看，非常確定的點了點頭。

“從附近的小鎮酒館里里花了幾枚戈盾就套到了消息，他們半年前在附近見到過白龍，沒錯的。”

紅龍望著近乎到了盡頭的黑脊礦脈，他都沒想到這連綿的礦脈竟然這么長。

林恩點了點頭，吩咐道：“那就在這周圍尋找，找到了捏碎傳訊水晶，我往東邊高山那里看看。”

“一大群白龍很容易就能找到痕跡，但不要被發現了，要悄悄的。”

老精靈跟埃勞德一隊，尼爾自己一隊向著兩側前往探查。

……

黑脊礦脈末端的一角，一個失落的礦洞前，幾十名狗頭人正圍著一頭燒焦的蜥獸大快朵頤。

他們暴力的撕扯著那些肉，將骨頭丟的滿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