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好公民
- 原體:從美綜世界到星辰大海
- 蟹的心
- 3285字
- 2025-04-14 20:13:25
拉蒙德仰著脖子,抬頭看著天空。
天空異常黑暗,好在氣球是白色的,依稀有些反光,可以辨別。
氣球越升越高。埃爾福特瘋狂扭動肢體,試圖掙脫,但那只讓氣球稍稍晃動,并不影響上升的速度。這家伙的慘叫聲很快就被風聲遮掩,聽不見了。
拉蒙德依然抬頭看著,他覺得口干舌燥,下意識地做了個吞咽動作,結果喉結劇烈滾動,反倒帶來撕裂般的疼痛。他的膝蓋也在打顫,不止因為陰雨天奔波的疲憊,而是因為狂喜。
他舉起雙手,向黑夜示意:“我殺人了。”
這個簡單的動作,被他做得有些神圣意味,像是教堂的神父在做彌撒,獻祭了罪人,也純凈了他的心靈。
即將和氣球一起飄向同溫層的埃爾福特議員,是哥譚25名市議員之一。整個哥譚市里毋庸置疑的頂層人物,他賄賂選舉委員會,采取各種繞過限制的小伎倆,已經連續擔任議員16年之久,并在財政、交通、教育、福利等多個肥到流油的委員會任職。
埃爾福特議員對福利局的關注也由來已久,早就把這一塊當做了自家的提款機。以至于他的種種事跡,就連作為底層工作人員的拉蒙德也能耳熟能詳。
拉蒙德非常確定,集中收容流浪兒童的政策就是出于埃爾福特議員的推動,政策出臺以后,埃爾福特有辦法再撈一大筆,或許還能得到大量的政治利益。
為這個議員奔走的律師和打手,比一整條街的野狗還多;每年被他截流的市政財力,足夠把整個哥譚的流浪少年兒童都無償地養起來,再建立十個學校供他們讀書,順便把獎學金和大學助學金都出了。
實際上,這些當然都沒有。哥譚要用錢的地方太多了,光是每年為某個地鐵站更換護欄,就得消耗數以千萬計的資金。錢都投去了那些方向,哪有剩余的給窮人。
況且燈塔國是個自由的國度,老爺們都謹守本份,不會隨意干涉他人的生活。底層的窮人們自己擺爛,不愿意努力工作學習,這也是他們的自由,能怪得了誰?
為了守護這份自由,凡是對資金流向提出異議的人,還陸續死于車禍或者醫療事故。過去幾年,每年都有這樣的死者。多的時候四五個,少的時候兩三個,這些死亡事件放在哥譚暴力犯罪的汪洋大海里,連個水花都看不見。有些人死后,還會被揪出黑料,被指為罪犯或者瘋子。
這樣的做派,還是哥譚的大人物們竭力克制的結果。
早些年托馬斯.韋恩夫婦在政壇還有影響力。光是拉蒙德知道的,這對夫婦就有好幾次通過韋恩集團的力量,強行扭轉某些吃相過于難看的法案。但這對夫婦已經死了,哥譚市地上和地下兩個世界的惡狼,都再也沒有人能限制。他們將會不斷吞噬,把整個城市一切的利益都吃盡。
與盤踞在哥譚頂層的有力議員相比,拉蒙德連螞蟻都不如。
但又怎么樣呢?
這樣一個地位極高議員,出入扈從如云。可是,當他每周只有一次的,短短幾分鐘的疏忽被拉蒙德抓住以后,拉蒙德要他死,他就得死。
古羅馬執政官西塞羅說過,法律如果不起作用,公民的匕首是最后的審判者。
以前拉蒙德對這句話很不屑,他認為一旦法律和秩序被架空,全社會都會陷入混亂。在那種弱肉強食的環境下,受苦的依然是原先那些普通人。但現在他的想法變了。
對法律和秩序抱有信賴的前提,是法律和秩序存在。可是哥譚這個鬼地方壓根沒有法律和秩序。
任何人如果不想那些惡心的大人物吞噬,就得放開膽子,拿起匕首。只要匕首用在適當的時機,就能要人命。
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事實,天空中越來越細微的那個白色小點就是證明。
拉蒙德緩緩放下雙手。
他露出袖口的手腕青筋畢露,以一個成年白人男子的角度來看,未免太細。一個人到中年的書呆子,還長期伏案工作,從來不鍛煉,體格自然很弱。對他來說最大的體力消耗,就是每周例行發放免費食物,搬運幾個裝面包牛奶的紙箱。
僅僅是剛才給埃爾福特議員猛扣手銬的動作,就讓他的手腕有點肌肉拉傷。
但這時候,他不覺得疼,他只覺得巨大的力量從身體里涌起,而曾經阻礙他幾十年的,那些親人的期待、外人的觀感、生存的壓力、社會的評價,那些束縛他的鎖鏈全都破碎了。
拉蒙德轉過身,推著擺放玩具的小車,慢慢離開。
在他身邊不遠,藍紅兩色的警燈閃動,一輛警車急速抵達,有巡警下車來探看。
哥譚真正高檔的居住區都有荷槍實彈的私人保安駐守,別說罪犯了,燈塔國的軍隊都輕易打不進去,真可謂風能進,雨能進,國王不能進。
埃爾福特議員自己的家宅,當然也在那種街區里。但他早年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和哥譚市某個老錢家族的女性結婚,到現在仍然仰仗那個家族的力量。所以他瞞著太太私下里買下來金屋藏嬌的公寓不求高檔,而求鬧中取靜,足以避人耳目。
這種第二等的街區,當然做不到私人安保全覆蓋。不過本地的業主聯合會每年都會給警方提供上萬美金的捐獻,以換取警方的巡邏路線更密集,一旦有事,3分鐘內就快速響應。
大概是哪個居民聽到了埃爾福特議員剛騰空時的叫喊,于是打電話報警。警察這就來了。
不過,他們什么都發現不了。
沒有犯罪現場,沒有受害者,沒有罪犯。靜謐的社區依然靜謐,夜深了,街上只有個推著小車的商販。
拉蒙德推著小車,從警車旁邊經過。
主駕駛位的警察探頭看看,發現他的車上只有些兒童玩具和雜貨,都是很常見的。而且小販雖然穿著兜帽風衣,看不清面容,可是走在警車旁的腳步非常輕松。
于是警察縮回車里,繼續沖著對講機抱怨,意思是沒有任何異常。另一名警察下車四面觀望一通,毫無所獲,這會兒過了街,敲開了一間公寓的門。開門的報警人賭咒發誓說,剛才聽到有人慘叫,叫的多么多么慘厲。但警察明明一無所見,你這么說誰信?
拉蒙德越走越遠。
隔著幾個街區,忽然傳出槍響。哥譚市又一個靜謐的夜晚才剛開始,巡警顧不上和報警人糾結,匆匆登車離去。
拉蒙德在兩個街區以外的流浪者營地丟棄小車,又把手套剪碎,扔進了下水道。他步行穿過一道人跡罕至的小巷,在小巷里扔掉了兜帽風衣,騎上提前留下的單車。半個小時后,他從后窗翻回自己的小公寓,然后簡單地洗了個澡。
第二天早晨,他照常來到兒童福利局,坐進工位里悶頭干活。
一口氣處理了一堆文件,看墻上時鐘已經到十點三十分了。他起身去走廊拿每天例行的第二杯咖啡。
站到門口,卻發覺走廊里一個人也沒有,氣氛有些奇怪。兩旁的辦公室里,倒是有不少同事探頭探腦,竊竊私語。
“怎么了?”拉蒙德茫然發問。
“埃爾福特議員失蹤了!”有個同事壓低聲音:“昨天晚上他去情婦家里,司機把他送到了門口,可情婦卻沒見到他……就這一抬手按門的時間,他失蹤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拉蒙德露出吃驚的表情,然后問:“埃爾福特議員……是誰?”
早就知道拉蒙德是個老實人,但這也太老實了吧!在兒童福利局上了這么多年班,不知道在這里說話算數的隱藏大老板是誰嗎?
同事們泄氣地散開,懶得理會這個家伙。
有個人離開門口的時候,忍不住道:“我覺得,議員被人殺了……他這人太貪婪,也太……”
其他人連忙止住他的胡言亂語。
拉蒙德繼續去泡咖啡,被他推開的辦公室門沒有及時關上。戈登和布洛克恰好走過門前,聽到了這句話。
兩人誰也沒停步。
在哥譚這種地方,某個人失蹤一晚上,根本就不算事。布洛克就經常喝醉了酒,在隨便某個小巷子里睡一晚上,第二天照常上班。但如果失蹤的是個議員,而且是權力很大、手面很廣的議員,那情況就嚴重了。哥譚警局哪怕只為了拍政客的馬屁,也得派人來調查。
戈登和布洛克就這樣被派到兒童福利局,到處詢問有誰知道議員的下落。
兩人用了半個上午,做官樣文章詢問了好些人,沒半點正經線索。倒是有十幾個員工提出,埃爾福特議員可能是被殺了,而且還偷偷地爆了很多黑料,以證明這位議員手上的爛事太多,很有可能以及活該被殺。
行了,就這樣吧,兩人都厭倦了,快步出門。
按這些說法,如果埃爾福特議員出事,有嫌疑的人數量直奔五十。那代表的工作量可太大了。
但布洛克忽然想到了另一個人。
于是他在半路停車,找了個電話亭撥了電話。拿著話筒,他哈哈地問了一通好,說了一通今天天氣真不錯,然后繞著圈子講到市長昨天提出的強制收容流浪少年兒童的計劃,解釋這個計劃背后的主要推動者是誰。
“法克,你別浪費我時間了,究竟什么意思?”
電話對面的人終于不耐煩了。
“我知道你肯定反對強制收容計劃,所以要向你確認下……杰森,埃爾福特議員失蹤了,這和你有關系嗎?”
“沒關系!要不是你說,我都不知道這個狗屁議員是誰!我是遵紀守法的良好公民,你以為我是什么人!殺人犯嗎!”
杰森的咆哮從聽筒沖出來,幾乎能把電話亭的玻璃震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