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通道往下走了兩百米，大約在地下三四層樓的位置，赫然是一座規模不小的實驗室。

靠近通道的玻璃隔間里，幾臺計算機持續運行著，發出輕微的嗡嗡聲，屏幕跳動著綠色代碼，杰森掃了兩眼，只覺得眼暈。

玻璃隔間后面，是好幾層隔墻阻斷的試驗區。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到里面各種稀奇古怪的設備，還有成排的培養艙。培養艙里好像有東西浮浮沉沉，不像是活的，像是被泡開的腐肉。

被培養艙圍攏的圓形控制臺上，幾十個機械旋鈕都停留在“中止實驗”檔位，儀表盤上的指針也卡死在紅區。

波托斯基走過這些區域，并不停留。杰森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經過一處貼著冷藏庫標簽的區域時，他探頭看看，發現那明擺著是個停尸房，忍不住冷笑了幾聲。

不過，這個實驗室的規格比杰森想象的要高很多，各種氣密、隔斷層層疊疊。這些地方看著于是他又高興起來，把身后的背包挪到身前，從包里拿出一個烤肉塔可餅，兩口吃完了，又拿一個。包里有四十多個塔可餅，烤肉的，海鮮的都有。杰森經過這家店的時候，買空了他們的存貨，所以老板還送了個背包。

一邊吃著，一邊往前走，在通道盡頭，他看到一座操作臺。

波托斯基繞過外圍，直接登上主操作臺，拿起了放在上面的一本實驗日志，抖了抖。

從實驗日志的內頁里，飄落下來幾張泛黑的X光片。

“你看！”他有些得意地把X光片推往杰森所在的方向。

杰森搓搓手，抖去食物碎渣，用手指按住X光片。那上面顯示著人體骨骼的圖像，初看沒什么，但杰森稍稍定神，就發現這具骨骼不屬于正常人類。

四肢更長，顱骨明顯變形。另外幾張針對關節的X光片上，好幾處關節都增生出了鉤抓狀的鈣化物，手指上附著的增生物更是尖銳得如同利爪。

“這是什么？”

“外界普遍認為，毒蛇藥劑是韋贊藥業超級士兵計劃的成果。這個認知，對，也不對。毒蛇藥劑是超級士兵計劃的成果，但不是前期成果，而是后期的。在制造出毒蛇藥劑之前，我們的超級士兵計劃已經成功了，而且大獲成功。之所以沒有公布，是因為在哥譚本地有真正的大買主，需要我們的技術。所以韋贊藥業把成果賣給了他們，同時產出劣化版的毒蛇藥劑給國防部交差。你看，這就是我們的成果！”

波托斯基得意地拍了拍X光片：“這種超級戰士擁有超強的速度、力量和耐力，并且擁有近乎無解的再生能力，即使被刺穿心臟、斬首或者遭受其它致命傷害，也能通過特殊手段快速修復傷口并復活。他們是燈塔國境內最強的戰士，軍隊都沒擁有的強大力量。他們的代號，叫做利爪！”

“你怎么確定他們的能力？有數據么？”

“有。在這里。”

波托斯基打開一臺看起來就很高級的電腦：“這里存儲著每一個利爪戰士被發送出去之前的檢測數據。另外，這座實驗室里，擁有燈塔國東海岸最先進的測試設備，足以全面記錄任何身體指標，并且做出最精確的分析。”

杰森一下子有了精神。

超級戰士計劃這玩意兒，水太深了，杰森夠不著，也不愿意深入接觸。但用于超級戰士計劃的外圍測試設備，卻很有用。

這段時間，杰森的身體素質持續增長，他考慮過給自己做個完整檢查，但又擔心數據泄露。某些非人的數據萬一落到燈塔國那些沒節操的官員手里，保不準就有人把杰森當做珍奇動物，來個切片研究，那可就大大不妙了。所以，如果能在這座實驗室做一次秘密的檢查……

杰森興致勃勃地說：“那些測試設備在哪里？我想試試！”

“奧斯本集團不能給你做測試嗎？”

波托斯基好奇地問了句，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如果在奧斯本集團所屬的實驗室里測試，所有的數據都會落入諾曼.奧斯本的眼里。以那個人傳聞中的暴躁性格和隨時翻臉的做派，恐怕杰森會覺得不放心吧。這年頭，誰都有秘密，但屬于自己的秘密，最好永遠掌握在自己手里。

在波托斯基看來，他很快就會去紐約，投入到奧斯本集團的下屬。在此之前，如果能拉攏一位奧斯本集團的干將，那肯定是有好處的。

他立刻說：“設備就在隔壁，你如果有興趣，我當場給你最完整的分析報告，然后刪除掉原始數據，怎么樣？”

“好極了，趕緊的！”杰森把背包放下，問道：“先測什么項目？我要脫衣服嗎？”

波托斯基逐項打開各種設施的時候，與他們同時離開沿海公路的喪鐘，正邁步從一輛豪華轎車里出來。

這會兒他脫下了盔甲和面具，換上了一身很有品味的獵裝，看起來像一位來哥譚旅游的貴族。

他下車的地方，是哥譚東北部的卡邁恩海角。這里擁有整座城市最高檔的居住區和最豪華的酒店，其中又以矗立在海角懸崖邊的菲尼克斯酒店最為著名。這座酒店的暗金色穹頂和玫瑰雕花拱窗，是哥譚最美麗的風景之一。兩天前，代號喪鐘的雇傭兵，用他的名字斯萊德.威爾遜登記入住了這家酒店。

威爾遜大步踏過波斯羊絨的地毯，走進屬于自己的套房。在他身后，年輕的侍應生用足力氣，才把兩個大箱子放到門邊。

威爾遜抽出一張十美元的鈔票，遞給侍應生。侍應生接過鈔票，不敢抬頭正視威爾遜威嚴的獨眼，躬身向后退了幾步，才合攏房門離開。

威爾遜坐到班桌后頭，讓身體慢慢陷進柔軟的靠背椅。過了會兒，他從懷里拿出塊半大不小的屏幕。他把屏幕豎立在桌上，點了幾下屏幕。屏幕對面很快出現了一個頭發花白的中年人。

威爾遜身為世界最強的雇傭兵，擁有可怕的戰績和殺人如麻的壓迫感。但這個中年人在威爾遜對面落座，氣場一點不落下風。因為他就是奧斯本工業的創始人，燈塔國屈指可數的工商業大亨之一，諾曼.奧斯本。

韋贊藥業的高管們把喪鐘當做針對特殊情況的后手，其實他們完全被愚弄了。喪鐘來到哥譚，是出于諾曼.奧斯本的重金聘請。他向波托斯基動手，只不過想趁韋贊藥業的高管們還沒死，賺點零花錢罷了。

威爾遜說：“奧斯本先生，你猜的沒錯，毒蛇藥劑確實有后繼的版本。”

“怎么發現的？”

“剛才我去刺殺波托斯基，被他的伙伴，一個名叫杰森.萊特的年輕人阻擋。這個年輕人的力量、速度和反應能力，比我見過的任何戰士都強。”

說到這里，威爾遜摸了摸左側鎖骨。他擁有超過普通人十倍以上的恢復能力，但鎖骨到現在還隱隱作痛。杰森在車上那記重拳，哪怕隔著特殊材料的鎧甲，也給他造成了嚴重傷害。那場戰斗里，他也是發了狠勁才占據上風的，并不像表現出來的那么輕松自如。

“比起你呢？”

“他暫時還不如我。”

“暫時？”

“我查到了這個杰森.萊特的資料。他還是個孩子，十二年級。他在哥譚街頭做承包商的時間，也只有兩年。”

屏幕對面的諾曼.奧斯本陷入了沉思。最近幾年，他的身體狀況不佳，漸漸受困于家族遺傳病，所以每年都撥款數十億，投入到人體機能開發和基因解析相關的項目。參與國防部主導的超級士兵計劃，只是順帶的，反正五角大樓的錢不賺白不賺。

但巨額投入并沒能換來足夠的成果。這令他越來越急躁，開始采用激進手段奪取各家競爭對手的科研成果，進而收編他們的研究隊伍，吞并他們的實驗室。被他一連串手段搞垮的競爭對手里，韋贊藥業并不起眼，結果，原來他們才是成績最卓著的一家？

一個十二年級的孩子，僅僅用了兩年，就成為能和世界最強雇傭兵互毆的猛人……為什么會這樣，還用想嗎？當然是因為毒蛇藥劑的后繼版本！韋贊藥業垮臺以后，奧斯本工業很容易獲得毒蛇藥劑及其后繼版本的信息，那一定會對奧斯本工業的基因療法研究大有幫助！

諾曼.奧斯本滿意地笑了起來：“威爾遜先生，哥譚的事情，接下去就不必麻煩你了。答應的酬勞，我會全額支付。另外，為了感謝你的提醒，韋贊藥業先前承諾的三百萬，也由我來支付。”

他向喪鐘點了點頭，結束了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