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酒館。
聊天還在繼續(xù)。
裴淮青:“如果沒有這個節(jié)目,你還會聯(lián)系我嗎?”
沈瀟薇沒回答,她反問道:“當你得知我邀請你上這個節(jié)目的時候,你是什么心情?”
裴淮青沉吟了一會兒,“嗯,就是覺得時間過得真的很快吧,一晃眼就五六年沒見了,曾經(jīng)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
沈瀟薇追問道:“那你記得我們有多久沒見了嗎?”
我們已經(jīng)917天沒有見過面了。
裴淮青微微垂眸,搖搖頭:“不記得了。”
沈瀟薇的眼底里有些黯然神傷:“五年零三個月又兩天,1917天。”
他不記得他們分別多久了,沈瀟薇心里有氣,于是道:“不過你可別多想,我這次邀請你來上節(jié)目,可沒有要復合的意思。”
裴淮青收斂好心神,笑道:“我知道的,我沒有那么不識趣。”
沈瀟薇點點頭,繼續(xù)道:“我這次邀請你來呢,其實是有目的的,我只有你跟李頌羲兩位前任,四個月前我跟頌羲分手了,雙方都有點賭氣冷戰(zhàn)的意思,這次你在節(jié)目里表現(xiàn)的好點,讓頌羲有點壓力,讓他吃吃醋,另一方面你也教教他,我感覺他不懂我。”
聽完沈瀟薇這段話,裴淮青的心里突然就有點堵得慌。心中空虛還微微帶點疼痛的感覺如同利刃一下子就貫穿了心臟。
如果她遠在天邊的話,那么他不會產(chǎn)生這些情緒,可偏偏她近在眼前。
裴淮青第一次對這個節(jié)目有了實感,教其他男人追自己前任,就好像自己主動戴綠帽、主動充當別的男人和自己前任做愛時的潤滑液一樣,有點令人難繃。
裴淮青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失態(tài)。
而捕捉到這個表情的沈瀟薇則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不待裴淮青回答,沈瀟薇又說:“哎,假如有一天我結(jié)婚,我的婚禮你會來嘛?”
媽的,這些問題一個個的都是把哥們當龜男問呢?
如果是以前,估計裴淮青會矯情的說些文青話來鋪墊感傷,但現(xiàn)在,裴淮青已經(jīng)是一個工作好幾年的老油條了。
上班真的很恐怖,上班真能改變一個人,裴淮青以前讀的都是什么加繆,黑塞,三島由紀夫之類的。
后來他變成了社畜,休息的時候,手機短視頻里全是“我重生了,重生在我被前女友背叛的前一天”的有聲書……
裴淮青收斂好心神,然后戲謔的說:“不來,害怕小蜜蜂肘擊。我來也是搶婚,婚禮上你記得穿運動鞋。”
他是在戲謔的開玩笑,她知道。
可她的心里還是莫名的悸動了一下。
就好像兩個人的攻防在一瞬間就逆轉(zhuǎn)過來了。
沈瀟薇凝眸,又輕聲問道:“上這個節(jié)目,你會期待遇見新的緣分嘛?”
哪個正常人會在戀綜里尋找愛情?這跟試圖在地下城尋求邂逅有什么區(qū)別?
但心情莫名不是很好的裴淮青還是嘴硬道:“期待遇見新的緣分吧。”
說完這話,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好一會兒,裴淮青才打破沉默,看著沈瀟薇笑笑:“那祝福咱倆。”
沈瀟薇也收斂好心神,笑笑:“祝福你我。”
嗯。
[前任分手很久后再次見面]的這段素材錄制完畢,接下來還有錄制任務,是一個單人的前采錄制,主要是問和前女友情感相關(guān)的問題。
倒也不必轉(zhuǎn)場,依然是在這間小酒館里進行錄制,只是在一個小包間里。
裴淮青進來后,便環(huán)視了一圈,小包間布置的很精致很小資,蠻好看的。
拍攝間已經(jīng)提前安置好攝像機,裴淮青坐在鏡頭前,有一位女工作人員正在整理提問稿。
希望她不是魯豫式的主持人,魯豫有時候問的問題看似很傻,實則她那種提問方式是最能讓被采訪者破防的,也最容易挖出被采訪者原本不想說的話。
裴淮青有點緊張,他終究是一個自矜的人,從這一刻起,自己的情感隱私就要被翻出來供人觀賞和議論,他終究是下意識地感到不適。
于是他喝了一口精釀啤酒。
感覺跟罐裝啤酒沒啥區(qū)別。應該是自己有點緊張的問題。
女主持人給了裴淮青一個手勢,示意他們準備開始采訪了。
裴淮青點了點頭,而在小包間門外,沈瀟薇也戴上了耳機,這個耳機能讓她聽到里面的采訪。
女主持跟他寒暄了一陣,她應該是想讓自己放下戒備,呵呵,不存在的。
采訪正式開始。
“據(jù)說,你跟沈瀟薇互為對方的初戀?”
這個問題倒是不尖銳。
裴淮青笑笑:“是的。”
語氣有點得意,門外戴著耳機的沈瀟薇撇了撇嘴。
其實裴淮青這句“是的”,不僅僅只有得意,更有[我愛的人早在18歲的時候就愛過我了,至于她25歲的時候是誰的妻子,30歲是誰的母親,我都祝她幸福。我的意思是她永遠不會老去、發(fā)福、也不會帶有柴米油鹽的煙火氣息,她永遠年輕漂亮,穿著小裙子,站在我的記憶里朝我揮手]這樣的一種眷戀和祝福。
“那你們是什么時候認識的?”
裴淮青端起桌上的精釀啤酒又喝了一口,回憶道:“高一開學那天。”
“高一?那你們是同學關(guān)系?”女主持長長地“哦”了一聲,然后笑道:“所以你們是一見鐘情嗎?”
裴淮青的話語挺斬釘截鐵的,笑道:“反正我對她是一見鐘情的。”
那年高一剛開學沒幾天,而沈瀟薇作為轉(zhuǎn)校生來到了他們那座小縣城的中學。
那天陽光很好,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沈瀟薇,由于還沒領(lǐng)到校服,所以那天她穿著白色的雪紡裙站在講臺上向大家介紹她自己。
那雪白的裙子在陽光下微微透光,隱約黑色的小背心讓青春期的男生簡直難以自矜,心跳被加速到每分鐘一百二十次,宛如戰(zhàn)場之上的劈面相逢。
一見鐘情跟見色起意應該是一個釋義。
“至于她對我是不是一見鐘情,那我就不確定了,你們可以去問她。”
當然不是。
門外戴著耳機的沈瀟薇在心里啐了一口。
女主持:“你們交往了多久呢?”
曖昧期一年半,正式交往一年半左右。
裴淮青沒有說那么詳細,他簡單道:“一年左右吧。”
女主持:“那么為什么分手呢?”
這個問題的個中緣由就很復雜了。
總結(jié)來說無非就是“假如我年少有為不自卑”、“飛鳥與魚不同路”、“她可以不懂事,但他不能不懂”、“沒有物質(zhì)的愛情就是一盤沙,都不用風吹走兩步路就散了”……
要不要對著鏡頭全盤托出?
傻子才全盤托出。
裴淮青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鏡頭,沉吟了一會兒,最終決定用話術(shù)修飾一下。
“各種原因吧,我們那時候都不太成熟,嗯……敗給了現(xiàn)實吧。”
聽到裴淮青的這個回答,門外戴著耳機的沈瀟薇差點暴走踹門。
女主持了然地點了點頭,然后又問:“那后來知道瀟薇成了大明星有后悔嗎?中途有想過要去找她復合嗎?”
聽到女主持這么問,門外的沈瀟薇也是壓制住了暴走的沖動,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等著裴淮青的回答。
裴淮青毫不猶豫地搖頭,“沒有。”
“直到今天,你也沒有任何想跟她復合的想法嗎?”
“沒有。”
聽到這斬釘截鐵般的回答,門外的沈瀟薇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有點難看又怨毒的笑容。
她摘下了耳機,沒有再聽下去了。
當然是有過的呀,沈小姐。
復合的心思就如同爬山虎,一次次的爬滿心墻,一次次的又被裴淮青燒光。
沈小姐,在你的記憶里,我們已經(jīng)五年零三個月又兩天沒有見過面了,但在我的記憶里,我們只是兩年零六個月沒有見過面了而已。
一張張飛機票、一張張動車票,都是見證。
你在舞臺上熠熠發(fā)光,我在舞臺下比最狂熱的粉絲還要狂熱,聲嘶力竭的愛意都被淹沒在人聲鼎沸里。
沈小姐,我不追星,曾經(jīng)我只追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