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凡的成長
- 仙逆:天逆珠外的第二個她
- 人在前飛魂在后追
- 5100字
- 2025-06-10 08:00:00
空氣里浮動著新磨靈谷粉的清新甜香,混合著柴火烘烤面餅的暖意,是“婉兒面”工坊特有的、令人心安的煙火氣。
作坊內(nèi)已是一片井然有序的忙碌。
石磨沉穩(wěn)地轉(zhuǎn)動,將飽滿的靈谷碾成細(xì)滑的面粉,簌簌落入下方寬大的木槽。
幾個年輕弟子分站石磨兩側(cè),動作利落地將槽中面粉鏟起,倒入旁邊巨大的石臼。
負(fù)責(zé)和面的弟子雙臂肌肉賁張,正奮力攪動著一大團柔韌的面絮,汗水沿著額角滑落,滴在粗布衣襟上。
最關(guān)鍵的靈力控火烘干區(qū),則由兩名修為稍高的弟子輪番值守,他們?nèi)褙炞ⅲ讣庖齽又⑷醯撵`力光暈,小心翼翼調(diào)控著幾口特制大灶的火焰,確保面餅受熱均勻,鎖住靈氣。
空氣中彌漫著干燥谷物特有的焦香。
林小凡一身洗得發(fā)白的青色短打,穿行其間。
他身量比初入宗時拔高了不少,肩背也寬闊了些,褪去了大半怯懦,眉宇間沉淀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wěn)。
他腳步不快,目光卻銳利如尺,精準(zhǔn)地丈量著每一道工序。
“陳師兄,這批靈谷粉細(xì)度夠了,再磨下去靈氣反而易散。”
他在石磨旁駐足,手指捻起一撮剛磨好的面粉,細(xì)細(xì)感受著指尖的細(xì)膩觸感和蘊含的微弱靈力波動,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被點名的弟子立刻點頭應(yīng)下,調(diào)整了石磨的間隙。
走到和面的大木盆前,林小凡伸手探入面絮深處,眉頭微蹙:
“水溫高了半度,面筋易老,按昨日我定的時辰表,此時該用‘涼山泉’兌成溫水。”
他的語氣平和,卻讓負(fù)責(zé)兌水的弟子瞬間漲紅了臉,慌忙跑去換水。
最后停在烘干灶前,他凝神感受著火焰的吞吐節(jié)奏,片刻后,對值守的弟子道:
“王師姐,三號灶的火力可以再收半成,靠外側(cè)那排面餅邊緣已有些過干。”
他指向灶膛深處隱約可見的微焦痕跡。
那位姓王的女弟子依言操控靈力,微調(diào)火候,灶內(nèi)火焰瞬間柔和下來。
作坊里細(xì)微的調(diào)整迅速完成,效率悄然提升。
弟子們看向林小凡的目光,早已從最初的敬畏變成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信服。
這少年,已真正成了維系這小小作坊運轉(zhuǎn)不可或缺的主心骨。
尹小詩遠遠站在作坊門口,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初來時那個在結(jié)丹威壓下瑟瑟發(fā)抖、說話都磕巴的小修士身影,在眼前這個沉穩(wěn)指揮的身影面前,已然模糊。
一絲難以言喻的暖流,悄然漫過心田,帶著點“吾家有徒初長成”的欣慰。
“小凡,”她出聲喚道,聲音在作坊的勞作聲里依舊清晰。
林小凡聞聲立刻轉(zhuǎn)身,快步走來,動作利落干凈:“師傅,您找我?”
“嗯,”尹小詩點點頭,目光掃過眼前煥發(fā)著生機的徒弟,“黑巖城那邊,‘萬寶商行’的劉掌柜遞了信來,說想談?wù)剶U大‘婉兒面’供貨的事,他們路子廣,胃口不小,這事,你去跑一趟,如何?”
她的語氣是詢問,眼神里卻帶著托付的信任。
林小凡的脊背下意識挺得更直,眼中沒有半分猶豫,只有被賦予重任的鄭重:“弟子明白!定當(dāng)盡力談妥。”
尹小詩沒再多言,只是從腰間儲物袋里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符,塞進林小凡手中。
玉符觸手溫潤,上面以炭筆勾勒出她(李慕婉)那標(biāo)志性的清麗側(cè)顏簡影,正是“婉兒面”的商標(biāo)。
這玉符本身并無威能,但在灰?guī)r星底層修士圈子里,這圖案背后所代表的“結(jié)丹前輩”威懾力,卻比任何護身法器都管用。
“帶著這個,底氣足些。”她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仿佛遞出的只是一枚尋常信物。
林小凡用力握緊了那枚帶著師傅指尖溫度的玉符,重重點頭:“謝師傅!”
黑巖城一如既往的喧囂雜亂。
低矮的土石房屋歪歪扭扭地擠在一起,狹窄的街道上人流如織,穿著破舊法袍、氣息駁雜的修士摩肩接踵。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汗味、劣質(zhì)丹藥的刺鼻氣味以及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感。
萬寶商行的鋪面在城西一條相對寬敞些的街道上,門臉比青木宗那破落山門氣派不少,黑底金字的招牌透著股財大氣粗。
林小凡踏入店門,一股濃烈得有些嗆人的熏香撲面而來,帶著刻意營造的富貴感。
店內(nèi)光線略顯昏暗,貨架上陳列著些成色普通的法器和丹藥,幾個伙計懶洋洋地靠在柜臺后。
劉掌柜是個身材發(fā)福、留著兩撇油亮鼠須的中年人,一身綢緞長袍裹著圓滾滾的肚子。
他正撥弄著一個巴掌大的金玉算盤,算珠碰撞發(fā)出清脆卻帶著算計意味的聲響。
見到林小凡進來,他綠豆似的小眼睛飛快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掠過對方樸素的衣著和年輕的臉龐時,眼底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喲,可是青木宗的林小哥?”
劉掌柜放下算盤,堆起一臉過分熱情的笑容,臉上的肥肉都擠在了一起,快步迎了上來,聲音洪亮得有些夸張,“哎呀呀,可把您盼來了!快請坐!看茶!上好靈茶!”
他指揮著伙計,顯得極為殷勤。
林小凡依言在客座上坐下,脊背挺直,不卑不亢。
伙計端上來的所謂“上好靈茶”,葉片粗大,靈氣稀薄,入口澀味明顯。
他不動聲色地啜了一口,放下茶杯,開門見山:“劉掌柜客氣,家?guī)煂F商行的合作意向很重視,不知掌柜的,具體想要多少貨?價格幾何?結(jié)算方式如何?”
劉掌柜嘿嘿一笑,搓著手,眼中精光閃爍:
“林小哥快人快語!劉某就喜歡爽快人!是這樣,‘婉兒面’如今在咱們黑巖城周邊可是這個!”
他豎起大拇指,“多少人搶著要!劉某的意思呢,貴宗每月出產(chǎn)的面餅,我們?nèi)f寶商行,全包了!”
他停頓了一下,觀察著林小凡的反應(yīng),見少年面色平靜,便繼續(xù)道:“這量大,風(fēng)險自然也大嘛,劉某也是誠意十足,價格嘛……”
他伸出三根胖短的手指,在空中晃了晃,“就按之前散賣價的七成!靈石嘛,咱們好說,可以預(yù)付一部分,剩下的嘛,等面餅賣出去了再結(jié)清。你看,劉某這誠意夠足了吧?
他臉上笑容愈發(fā)燦爛,仿佛給了天大的恩惠。
七成?貨到付款?還要壓款?林小凡心中冷笑。
這算盤珠子都快崩到他臉上了。
他面上卻依舊平靜,甚至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為難:
“劉掌柜,這個價格……恐怕連靈谷和柴火的本錢都難以覆蓋。據(jù)我所知,貴商行在其他坊市售賣的‘婉兒面’,價格可并未下調(diào),依舊是原價甚至略有上浮。這中間的利潤,似乎頗為可觀?”
他語氣平和,卻一針見血地點出了對方試圖壓價牟取暴利的意圖。
劉掌柜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打了個哈哈:
“哎呀,小哥有所不知啊!這運輸、倉儲、鋪面租金、伙計月例,哪樣不要錢?風(fēng)險都在劉某這里擔(dān)著呢!再說,”
他話鋒一轉(zhuǎn),綠豆眼瞇了起來,透出幾分市儈的精明,“貴宗如今產(chǎn)量有限,若只供我一家,劉某自然能保證貨品及時鋪開,銷路無憂。若是再分給其他幾家小打小鬧的,這貨源分散了,對貴宗的名聲,怕也不太好聽吧?”
他身體微微前傾,帶著一種隱晦的威脅,“這黑巖城,盤根錯節(jié),有時候,路子太散,容易出亂子啊。”
軟硬兼施,試圖壟斷貨源并壓價。
林小凡心中早已有了預(yù)案。
他沒有被對方的言語激怒,反而微微向后靠了靠,手指不經(jīng)意地?fù)徇^腰間懸掛的那枚刻著側(cè)顏簡影的玉符。
“劉掌柜的難處,小子理解。”
他聲音依舊平穩(wěn),甚至帶上了一絲理解的溫和,“不過,家?guī)熢谕磔吪R行前,特意叮囑過幾句。”
他頓了頓,抬眼直視劉掌柜那雙閃爍的小眼睛,“家?guī)熣f,生意之道,貴在誠信公道,童叟無欺,她老人家……最是厭惡那些欺行霸市、坐地起價,或是仗勢壓價、設(shè)套訛詐的行徑。老人家脾氣雖好,可若是知道有人行此等事,擾了這好不容易安穩(wěn)下來的營生,怕是會親自來這黑巖城,問問清楚。”
林小凡的聲音不高,語速平緩,如同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然而,當(dāng)“家?guī)煛薄ⅰ坝H自”、“問問清楚”這幾個詞輕飄飄落下時,劉掌柜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jié),額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滲出細(xì)密的冷汗。
那枚不起眼的玉符,此刻在林小凡指間仿佛有千斤重。
那上面勾勒的模糊側(cè)影,在黑巖城底層修士的傳言中,早已與那位神秘莫測、深不可測的結(jié)丹前輩緊密相連!
劉掌柜仿佛看到那雙淡漠卻蘊含著恐怖威壓的眼睛,正透過這少年的言語冷冷地注視著自己。
店內(nèi)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
伙計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那熏人的香氣也掩蓋不住劉掌柜身上瞬間蒸騰出的冷汗味道。
“這……這……”
劉掌柜胖臉上的肥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幾下,聲音干澀發(fā)緊,方才的精明算計蕩然無存,只剩下惶恐,“林小哥言重了!言重了!劉某豈敢!豈敢欺瞞前輩!”
他手忙腳亂地從袖中摸索,掏出一份早已備好的、紙張光潔的契約文書,恭敬地雙手奉上,“您請看!這才是劉某真正的誠意!價格就按之前散賣價的九成五!靈石一次付清,絕不拖欠!您看……這樣可還妥當(dāng)?”
契約條款清晰,價格合理,結(jié)算方式干脆利落。
林小凡仔細(xì)審閱一遍,確認(rèn)無誤,這才提筆,在契約末尾簽下自己的名字。
筆尖劃過紙張,發(fā)出沙沙的輕響,沉穩(wěn)而有力。
離開萬寶商行時,林小凡能清晰地感覺到背后那道目光。
不再是輕蔑或算計,而是混雜著后怕、敬畏和一絲不甘的復(fù)雜情緒。
他挺直脊背,步履從容地匯入黑巖城喧囂的人流,將那富麗堂皇卻充滿算計的店鋪甩在身后。
回到青木宗時,日頭已微微西斜。
作坊里依舊一派熱火朝天,面餅的香氣愈發(fā)濃郁。
林小凡沒有立刻去找?guī)煾祻?fù)命,而是如同往日一般,先繞著作坊巡視了一圈,目光掃過每一個忙碌的身影,留意著石磨的轉(zhuǎn)動、面團的軟硬、灶火的穩(wěn)定。
確認(rèn)一切運轉(zhuǎn)如常,他才轉(zhuǎn)身,朝尹小詩慣常處理事務(wù)的那間簡陋靜室走去。
靜室的門虛掩著。
林小凡輕輕叩了叩門,得到應(yīng)允后推門而入。
尹小詩正背對著門口,彎腰在角落一個半舊的木箱里翻找著什么。
聽見腳步聲,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塵,轉(zhuǎn)過身來,臉上帶著慣常的、有些慵懶的笑意:“回來了?談得如何?沒被那老狐貍坑了吧?”
她語氣輕松,仿佛只是問一件日常小事。
林小凡走到那張簡陋的木桌前,將那份契約文書輕輕放在桌上,推到尹小詩面前,聲音清晰而平穩(wěn):
“回師傅,幸不辱命,契約在此,價格按散賣價的九成五,靈石一次付清。”
接著,他不疾不徐,條理分明地將談判過程復(fù)述了一遍。
從劉掌柜最初的壟斷壓價企圖,到那番夾雜著威脅的“風(fēng)險論”,再到自己如何點破對方利潤空間、如何不動聲色地抬出“家?guī)煛钡拿^震懾對方,最終迫使對方拿出合理契約。
他的敘述客觀冷靜,沒有夸大自己的功勞,也沒有刻意貶低對手,只是清晰地還原了每一個交鋒的節(jié)點和自己的應(yīng)對策略。
末了,他補充道:
“那劉掌柜起初確有欺我年輕、設(shè)套訛詐之心,但弟子觀其行,更多是商賈逐利的貪婪,背后應(yīng)無更大勢力刻意針對我宗,此次之后,料想他不敢再生事端。”
尹小詩拿起那份契約,目光掃過上面清晰的條款和林小凡清雋的字跡。
她沒有立刻去看契約內(nèi)容,視線反而長久地停留在徒弟的臉上。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欞,斜斜地落進來,照亮了他額角細(xì)密的汗珠,也勾勒出他眉宇間那份褪去稚嫩、初顯崢嶸的沉穩(wěn)與干練。
一種極其陌生卻又無比熨帖的情緒,毫無征兆地在她心底蔓延開來。
像是辛苦栽下的幼苗終于抽出了堅韌的枝干,足以獨自抵擋些許風(fēng)雨。
這感覺……大概就是凡俗話本里常說的“老懷甚慰”?
雖然她這身體年紀(jì)未必比小凡大多少,但這顆來自異世的靈魂,此刻卻真真切切體會到了為人師者,看到弟子成材時那種沉甸甸的滿足與驕傲。
“做得很好。”她放下契約,聲音比平時柔和了許多,帶著毫不掩飾的贊許,“遇事不躁,見招拆招,知道借勢而不恃勢,小凡,你確實長大了。”
林小凡被師傅如此直白的夸獎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微泛紅,習(xí)慣性地想低頭,卻又努力克制住,只是抿了抿唇,低聲道:“都是師傅教導(dǎo)有方。”
尹小詩笑了笑,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她的目光越過林小凡,落向窗外。
作坊的方向傳來隱約的號子聲和石磨轉(zhuǎn)動的悶響,那是青木宗如今賴以生存的根基。
小凡能獨當(dāng)一面地守護這份基業(yè)了,這很好。
但灰?guī)r星并非凈土,黑煞幫的陰影雖暫時退去,難保不會有其他豺狼虎豹覬覦。
小凡如今主理外聯(lián),接觸的人越來越雜,風(fēng)險也隨之增加。
光靠那枚玉符的威懾和一點小聰明,終究是不夠的。
他需要真正能護住自己的力量。
一個念頭,在她心中盤旋了數(shù)日,此刻變得無比清晰。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眼前恭敬站立的少年。
陽光將他離去的背影拉長,投射在有些坑洼的地面上,那身影雖單薄,卻已透出一股能扛起責(zé)任的韌勁。
尹小詩走到靜室角落,從那個舊木箱最底層,取出了一枚顏色略顯黯淡、邊緣磨損的玉簡。
玉簡入手溫涼,上面用古樸的字體刻著四個小字——《凝氣三篇》。
這是她當(dāng)初在“李慕婉”的儲物袋里翻找許久才發(fā)現(xiàn)的“寶藏”,修真界最基礎(chǔ)、最大路貨的入門功法。
對她這個空有結(jié)丹修為卻不懂運用的小白來說,如同及時雨。
雖然她自己修煉時狀況百出,點個火能燒了頭發(fā),凝個水球能炸自己一身,但磕磕絆絆下來,至少把這入門法訣的路數(shù)摸了個七七八八。
她摩挲著玉簡冰涼的表面,感受著上面細(xì)微的紋路。
這功法雖低階,卻是引氣入體、錘煉根基的正途。
小凡資質(zhì)不算好,四靈根駁雜,修煉之路注定艱難。
但《凝氣三篇》勝在中正平和,門檻低,風(fēng)險小,正適合他打基礎(chǔ),不求速成,只求能強身健體,多幾分自保之力。
“是時候了……”尹小詩低聲自語,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玉簡上《凝氣三篇》那幾個古字。
窗外的天色漸漸染上暮色,作坊里勞作的聲音也漸漸平息下來。
她將玉簡緊緊握在手心,感受著那份沉甸甸的責(zé)任和期許。
明日,當(dāng)晨光再次照亮這間靜室時,這枚承載著修真界最初奧秘的玉簡,就該交到它真正的主人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