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簽個奴隸合同的意思嗎？”

陸離茫然望著對方，不知道把命格賣給他具體代表什么。

回想在那量子大廳，這人先讓自己要“選對路”，剛剛又說什么“平步青云”......

“嘁！”

孫淼極不耐煩地將頭扭到一邊。

隨即再次回過頭來，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厭惡，冷聲說道：

“少給我在這里裝傻。

“跟你談，已經是給足了你臉面?！?

什么話？

什么叫裝傻？

老子是真......

咳，是，還在學習當中......

見對方一副要拿捏自己的架勢，陸離索性靠在那椅背之上，閉目養神起來。

“萬象靈根。

“賣給我?！?

對面，孫淼竭力抑制著心中的火氣，從牙縫中擠出了幾乎快要結冰的聲音。

萬象靈根？

陸離心中一動，臉上也終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先前，「青竹Ⅲ型」的屬性檢測曾顯示過這一條。

在那靈樞矩陣的認證當中，系統對自己的判定失敗，似乎也與這件事有所關聯。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原本，看到陸離恍然大悟，孫淼臉上的陰沉終于稍緩。

可緊接著聽到對方還在裝傻，孫淼不由得勃然大怒起來。

“混賬......”

然而，孫淼似是在顧忌著什么。

只見他強行克制住了自己，耐著性子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苦口婆心道：

“在這里，我不是什么考工司務的功曹大人，你也不是什么量子劍修。

“太虛幻境茶宴之中所發生的一切對話都絕對保密?！?

孫淼只當是陸離是為了自保那可笑的飯碗，不敢跟自己說出實話。

頓了頓，孫淼再次皺眉補充道：

“你就算信不過我，也應該信得過‘仁樞院’那群儒生的商業道德?！?

仁樞院。

與墨衡宗齊名的儒家勢力。

不同于墨家在機械制造領域以及技術人才領域的一家獨大。

仁樞院憑借著其巧妙的手腕與精明的頭腦，在這名為「靈樞天元」的世界中，創下了偌大的商業帝國。

“首先，我已經感到了生命的威脅。

“我們的談話恐怕不能繼續下去了。”

陸離板起臉來，起身就要作勢離開。

此時的他已然發覺。

在這虛擬現實之中，自己的五感都是真實存在的。

那么，倘若發生戰斗乃至死亡的話，則很有可能會導致對方在現實中也隨之腦死亡。

陸離口中那樣說著，心中盤算的，卻是在這密閉空間之中，將那孫淼完成斬殺。

“嘁，果然是什么都不懂的賤民?！?

對面，孫淼不疑有他，只聽他傲然說道：

“茶宴之中，每個人的算力釋放上限都已經被極大抑制，完全不會形成有效攻擊。”

頓了頓，孫淼冷然問道：

“你怕我？”

“怕得要死。”

陸離眼神冰冷，默默地點了點頭。

臉上卻沒有一絲畏懼，只聽他再次問道：

“那如果，像賤民一樣，用最古老的方式，用拳頭和牙齒去殺死對方呢？

“我又該怎么辦呢？”

孫淼臉上一愣，不知是否聽出了陸離的話里有話，冷哼說道：

“那你也未免太小瞧仁樞院了。

“若是出了那樣的事，這太虛幻境也就不用經營了?！?

孫淼的口氣雖然依舊輕蔑，但氣勢卻似乎弱了下來。

他說得不錯。

聽聞這最后一點，陸離心中又再次感到棘手起來。

在進入這幻境之前，陸離便仔細考慮過動手的可能。

對方位高權重，身份不凡。

平日里身邊諸多護衛，若是在現實之中，自己甚至都很難找到“一對一”的可能。

而剛剛，對方關于“抑制算力”的說法，更是激起了陸離極大的殺意。

論算力戰法，不論是自己還是原主，的確都經驗和水平尚淺。

因而若是能回歸同時都“普通人”，再加上自己有心算無心，在此將其成功搏殺的概率，就真的值得賭一把了。

然而，考慮到這太虛幻境的系統監管......

疊加了這一變量之中，對于一擊必殺的要求，那就大大地提高了。

陸離心中盤算著，眼睛有意無意地瞟向茶盤之中用來處理茶餅的茶錐。

“你應該也知道吧？

“萬象靈根對于像你這樣的寒門修士來說，其實更像是一種詛咒?！?

耳邊，孫淼的態度再次平緩下來，耐心勸道。

“誰告訴你我的命格是萬象靈根了？”

陸離心不在焉地打聽著，悄然計算著自己，茶錐以及孫淼三方之間的各自距離。

“......”

兜來兜去，孫淼被磨得有些沒了脾氣。

“......矩陣會告訴我一切?！?

孫淼淡淡說道。

那一日，雖然他不明白陸離究竟是怎樣活下來的。

但靈樞矩陣的“判定失敗”，“三維重構”的補強意圖，以及矩陣能耗激增的表現，全部都指向了這特殊的靈根。

“那矩陣有沒有告訴你，這命不賣？”

陸離一邊打諢，一邊心中暗自搖頭。

距離太遠。

尤其是自己與孫淼之間的距離，隔著一張碩大的茶盤，一擊必殺的勝算，恐怕不足一成。

“你只是知道的太少?！?

孫淼瞇起眼睛，心中已經暗自下定決心。

無論最后交易是否達成，自己都不會讓眼前這個混蛋再活下去。

從來沒人敢這樣對自己說話，更何況只是一個賤民。

“第一，萬象靈根雖然罕見，但也并不是僅你一家?！?

只不過，自己的時間不能再等了。

“第二，難道你沒有發現嗎？

“自己學起來任何東西，都比身邊的人要更辛苦一些？

“別人一天便能學會的東西，你可能需要三天乃至五天，并且付出的努力程度，完全不成正比?！?

陸離面容猛然一滯，從原主的記憶來看，這話倒是一點不假。

而這一點，也算得上是困擾原主的一個心結。

“萬象靈根。

“拿走這個，你未來的修行之路，會好走數倍?！?

看到陸離被說中心事，孫淼趁熱打鐵，淡淡說道。

他說得都是實話。

說起來，在士族圈子里，購買萬象靈根的人不止他一個。

在他所聽聞的過程中，那都是感恩戴德賣掉了。

本來就是個負資產。

更不提像陸離這種寒門修士，能巴結到自己這樣的關系，那都屬于是莫大的榮幸。

“那這種東西，你要來又做些什么？”

陸離來了興趣，對這場“交易”終于稍微認真了一些。

“對你們來說，這萬象靈根確實是百害而無一利。

“但如果輔助以足夠多的修煉資源，萬象靈根的上限，卻也是十分可觀?！?

孫淼倒也不藏著掖著，坦然說道：

“對你們普通人來說，最好的人生選擇，就是將自己的某一項特長打磨至最高。

“把自己變成一柄趁手的工具，方才能在我們所搭建的世界里，找到一處安身位置。

“但對我們來說，稀缺的從來都不是資源，而是資源的向上轉化。

“就以那天的幾項參數為例，混沌算法親和指數，神經回路帶寬，你難道當真需要這個東西嗎？

“你只要努力把靈樞量子能適配度提上來，做一個優秀的量子劍修不就可以了嗎？？”

“......”

對方說得很直白。

更可悲的是，陸離知道他說的是對的。

上一輩子，自己喜愛音樂，喜愛電影，喜愛籃球。上學時候，也曾對生物有過很大的興趣。

但成為碼農之后，自己理當將那些無用的枝丫砍掉。

具體到“修行”時，這一偏好給自己帶來的困擾更為明顯。

相比于應用方法，陸離總是忍不住想要去探尋那底層邏輯。

這也使得在即戰力的轉化上，自己遠不如其他同事來得高效。

“正是因為這些特性，也有人將萬象靈根稱作為華蓋命格——

“非貴命不能持。”

回過神來，孫淼的話語才剛剛說完。

“......所以說，這個萬象靈根，會強制我將修行習得的進度，均勻地分配到每一項參數能力上？”

陸離終于開口問道。

“不錯。”

孫淼點了點頭，補充道：

“包括，但遠不限于那三項參數。”

陸離神情微動。

孫淼敏銳地察覺到，對方似是已經被自己說動了。

只見他端起茶杯，將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爽快報價道：

“一萬道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