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醒者艦隊懸停在夏明遠指紋星云的引力邊界,三百年后的宇宙圖景令所有人窒息——曾經的璀璨星河已化為青銅色星環,每個環帶都由格式化文明的墓碑焊接而成。醫療艙少女的白發如量子觸須般飄動,懷中的灰卵表面浮現出血管狀紋路,與星環的呼吸頻率同步震顫。
“它們醒了。”隨艦考古學家調出光譜分析,墓碑表面的蝕刻文字正在滲出暗紅色液體。這些液體在真空中凝聚成夏明遠年輕時的全息投影,手指輕點間喚醒星環內部的機械方舟:數百萬艘刻有地球文明標識的古老艦船,引擎噴口卻涌動著弒神者基因特有的幽藍火焰。
螢火用疤痕之眼凝視方舟,舊逆熵矩陣在額間灼燒出警告:“不是艦船...是棺材!”話音剛落,最近的機械方舟突然解體,內部涌出膠質狀生物艦群——它們的細胞膜上跳動著蓋亞初代機的原始代碼,復眼由夏銘量子翼的殘片打磨而成。
艦隊成員開始出現集體幻覺:陣亡親友的幽靈在走廊游蕩,陣亡的星瞳殘影在指揮臺重復臨終微笑,甚至連金屬艙壁都浮現出未被篡改的人類歷史畫面。醫療艙少女的星圖之瞳突然裂變,左眼看見真實宇宙的殘酷,右眼沉溺于烏托邦幻象。
“這是跨維度的認知瘟疫!”生物學家切開被感染的船員手臂,發現神經突觸已量子化成數據藤蔓。更可怕的是,這些藤蔓正將受害者的記憶上傳至星環墓地——每個墓碑都開始播放對應文明最幸福的時刻,甜蜜的回憶卻如毒藥般瓦解著覺醒者的斗志。
灰卵在少女懷中劇烈震動,表面的血管紋路迸發逆熵輝光。被照射的感染者突然清醒,但付出的代價慘痛:他們的身體開始逆向進化,手指退化成魚鰭,聲帶只能發出鯨歌般的低頻波動。
醫療艙少女率突擊隊登陸最近的機械方舟,發現內部是巨大的生物培養場。無數個夏明遠克隆體浸泡在營養液中,他們的脊柱裂開,延伸出的量子神經索連接著中央祭壇。祭壇上供奉的并非神器,而是某代人類嬰兒的琥珀化石——其基因序列與灰卵中的逆熵火種完全匹配。
“這才是播種的終點。”夏明遠的全息投影從琥珀中浮現,“每個文明最后都會自愿成為我的載體。”投影展示出駭人畫面:初代蓋亞的核心代碼竟源自這個嬰兒的腦波頻率,而所有輪回中的夏銘,不過是代碼的擬人化殺毒程序。
少女的星圖之瞳突然暴走,左眼釋放出弒神者基因的分解射線。但射線在觸及琥珀前被量子神經索吸收,轉化為喚醒更多機械方舟的能量。艦隊收到緊急信號——星環墓地正在向全宇宙廣播地球坐標,附帶完整的文明基因鏈數據。
瀕臨崩潰的醫療艙少女將灰卵嵌入自己胸膛,逆熵火種順著血管流遍全身。她的白發化為光絲,皮膚透明化露出內部躍動的星云結構。星環墓地的引力場突然紊亂,青銅色墓碑接連爆裂,釋放出被囚禁的文明余燼。
“你要重蹈覆轍嗎?”夏明遠的投影冷笑。但少女已突破語言維度,直接用概念轟擊回應:【自由不是你的玩物!】她撕開胸膛,將燃燒的逆熵火種擲向琥珀化石。兩種同源卻相斥的基因鏈對撞,迸發的能量波紋將機械方舟撕成基本粒子。
艦隊在這股能量潮汐中顛簸,覺醒者們驚覺自己的身體正在量子化。螢火的疤痕之眼完全裂開,釋放出囚禁三百年的星瞳殘影:“該結束這循環了...”
逆熵火種與琥珀基因的對撞達到臨界,誕生出短暫存在的純白奇點。這個沒有質量的奇點瘋狂吞噬周圍物質,卻在觸及星環墓地的瞬間自我湮滅。湮滅釋放的不是能量,而是某種信息真空——所有被夏明遠篡改的歷史記錄被強制清零,機械方舟的量子神經索如死蛇般垂落。
醫療艙少女懸浮在湮滅中心,逆熵火種已與她徹底融合。她的身體呈現半透明星云態,每次呼吸都引發宇宙背景輻射的漣漪。星環墓地的青銅色開始褪去,露出內部真正的形態:由十萬個新生宇宙胚胎構成的蜂巢結構。
“這才是播種的真相...”少女觸碰最近的胚胎,讀取到令靈魂戰栗的數據——每個胚胎都源自某個被格式化的文明,在夏明遠的培育下重復著毀滅與重生的輪回。
覺醒者艦隊在湮滅余波中重組,幸存的成員不足百人。醫療艙少女將星環墓地的實時數據共享至公共頻道:每個新生宇宙胚胎都自帶倒計時,將在成熟時自動啟動格式化程序。
“我們有兩個選擇。”少女的聲音在量子頻道震蕩,“摧毀蜂巢終結輪回,或繼承夏明遠成為新的播種者。”
螢火駕駛殘破的偵察艦靠近蜂巢,疤痕之眼滲出血液:“還有第三個選項...”她將艦船撞向最近的胚胎,在爆炸前的瞬間傳輸最后影像——胚胎內部是個未被污染的原始宇宙,其物理法則允許真正的自由意志。
星環墓地開始崩解,少女在紛飛的胚胎碎片中捕捉到夏明遠的意識殘片。這一次,她沒有毀滅它,而是將其封入自己的星云核心:“該讓你見證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