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將至,靈隱寺的鐘聲在群山間回蕩。林風換上一身夜行衣,借著月色潛向藏經閣。閣樓飛檐上蹲著一只黑貓,碧綠的眼瞳在黑暗中閃爍,仿佛看透了他的行蹤。
藏經閣內燭火通明,卻空無一人。林風貼著書架潛行,指尖掠過一卷卷經書,忽然觸到一處凸起的機括。
“咔嗒“一聲,書架緩緩移開,露出幽深的密道。
密道盡頭是一間石室,墻上懸掛的江南水師布防圖與柳家莊密道中的如出一轍。圖前站著一名灰衣僧人,背對著他,手中念珠緩緩轉動。
“施主果然來了。“僧人聲音沙啞,“老衲等你多時了。“
林風劍尖微抬:“閣下是?“
“貧僧法號'無相',曾是臨安水師參軍。“僧人轉身,燭光映出他臉上猙獰的刀疤,“十五年前,我親眼看著柳長青被滅口。“
景泰三年秋,臨安水師碼頭。
柳長青扮作商賈登船,暗中調查餉銀失蹤案。他查到水師都督私通倭寇,更將十萬兩餉銀鑄成佛骨,藏于靈隱寺大雄寶殿佛像中。
那夜暴雨如注,柳長青帶著證據逃出水師衙門,卻被一隊黑衣人截殺。無相奉命追擊,卻在最后關頭放走了他。
“我放走柳長青,是因為他手中握著更大的秘密——“無相的聲音忽然顫抖,“那十萬兩餉銀,只是冰山一角。“
林風瞳孔驟縮:“更大的秘密?“
“臨安水師與倭寇勾結,在沿海布下'天羅地網',專劫官船商船。“無相從袖中取出一卷羊皮,“這是'天羅地網'的布防圖,也是柳長青用命換來的。“
羊皮卷展開的剎那,林風看見密密麻麻的紅點標注著沿海暗哨,每個紅點旁都寫著倭寇頭目的名字。最刺眼的是圖中央的朱砂印記——一個“影“字。
突然,密道入口傳來機關啟動的聲響。
“不好!“無相臉色大變,“他們來了!“
數十支弩箭破空而來,林風揮劍格擋,卻見無相撲向燭臺,將羊皮卷投入火焰。
“施主快走!“無相擋在林風身前,胸口已被三支弩箭貫穿,“去飛來峰……找……“
話音未落,密道轟然坍塌。林風被氣浪掀飛,重重撞在石壁上。昏迷前,他看見灰衣僧人的袈裟被鮮血浸透,手中念珠散落一地。
柳如煙在禪房坐立不安。子時已過,林風仍未歸來。她披衣起身,正要推門,忽然聽見窗外傳來異響。
一支羽箭破窗而入,釘在床柱上。箭尾綁著的紙條墨跡未干:
「速來飛來峰,林風危。」
她抓起銀針奪門而出,卻在院中撞見一名小沙彌。
“女施主,“小沙彌遞來一支桃花,“有位施主讓貧僧轉交。“
桃花蕊間卷著紙條:
「勿信任何人,速離靈隱。」
柳如煙心頭一緊——兩支箭,兩張紙條,筆跡一模一樣,內容卻截然相反!
飛來峰頂,林風被鐵鏈鎖在懸崖邊。一名黑袍人背對著他,手中把玩著青峰劍。
“李青峰果然教出了個好徒弟。“黑袍人聲音陰冷,“可惜,你查得太深了。“
林風渾身一震:“你認識我師父?“
黑袍人轉身,月光照亮他臉上的青銅面具:“何止認識。十五年前,是我親手將青峰劍譜交給東廠。“
面具下的眼睛閃過一絲譏誚:“你以為你師父是叛徒?錯了,他才是真正的忠義之士。當年他假意投靠東廠,實則為六扇門臥底。“
林風腦中轟然作響:“那孫無救……“
“孫無救才是真正的叛徒。“黑袍人冷笑,“他投靠倭寇,害死了你師父。“
景泰三年冬,青峰山巔。
李青峰與孫無救在懸崖邊激戰,劍光如虹。孫無救的左手被青峰劍斬斷,卻趁機將毒針射入師兄心口。
“為什么?“李青峰跪倒在地,鮮血染紅白雪。
“朝廷給的,哪有倭寇給的多?“孫無救獰笑著舉起斷手,“師兄,你的劍譜,我會好好利用的。“
黑袍人說到這里,面具下的聲音帶著哽咽:“那夜我趕到時,你師父只剩一口氣。他將青峰劍托付給我,要我暗中保護你。“
林風渾身顫抖:“你究竟是誰?“
黑袍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張與李青峰七分相似的臉:“我是你師叔,李青云。“
突然,懸崖下方傳來柳如煙的呼喊:“林風!“
李青云臉色大變:“不好!孫無救的人追來了!“
數十名黑衣人從四面八方涌來,為首的正是斷了一臂的孫無救。
“師侄,“孫無救獨眼充血,“把虎符交出來,我留你全尸。“
林風冷笑:“想要虎符?自己來拿!“
他猛地掙斷鐵鏈,青峰劍化作一道寒光。孫無救慌忙舉刀格擋,卻被劍氣震退三步。
“青峰劍法第十式——'萬壑松風'!“李青云驚呼,“你竟練成了!“
劍光如瀑,松濤陣陣。林風的劍勢越來越快,竟在懸崖邊掀起狂風。孫無救的刀法被完全壓制,獨眼中終于露出恐懼。
“撤!“他嘶聲怒吼,卻被柳如煙的銀針封住退路。
“十五年前的債,“林風劍尖直指孫無救咽喉,“該還了。“
激戰正酣,靈隱寺方向突然傳來鐘聲。
大雄寶殿的金身佛像轟然倒塌,露出中空的腹腔——里面赫然是金光燦燦的佛骨!
“原來如此……“柳如煙喃喃道,“叔父發現的秘密,竟是這個。“
林風卻盯著佛骨上的銘文,瞳孔驟縮:“不對!這不是餉銀!“
銘文赫然是倭文,記載著沿海布防的詳細信息。這些佛骨,竟是倭寇入侵的路線圖!
朝陽初升,飛來峰上尸橫遍野。
林風與柳如煙并肩而立,望著遠處的海平面。
“接下來怎么辦?“柳如煙輕聲問。
“去臨安,“林風握緊青峰劍,“揭開'天羅地網'的真面目。“
風起云涌,江湖恩怨遠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