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風的銀色長劍刺破空氣，發出毒蛇般的嘶鳴。

姜云本能地側身，劍鋒擦著脖頸劃過，帶出一線血珠。他反手一記混沌掌拍出，卻見柳如風身形如鬼魅般后撤三丈，輕松避開。

“在荒蕪天，你連我一劍都接不住。“柳如風冷笑，劍尖輕挑，三道銀芒如活物般襲向姜云咽喉、心口和丹田。

星謠突然從姜云身后閃出，手中青銅碎片飛速旋轉，形成一面虛幻的盾牌。“叮叮叮“三聲脆響，銀芒被盡數擋下。少女右眼的星瞳急速流轉，低聲道：“左三步，巽位！“

姜云不假思索向左跨出三步，恰好避開從地下突然刺出的土刺。他原立之處，地面已化作鋒利的石林。

“她能預判仙術軌跡？“柳如風瞇起眼睛，“天機閣的余孽...“

阿蠻咆哮著化為混沌魔猿，一爪拍向柳如風。后者不屑地輕哼一聲，劍鋒輕轉，一道銀光閃過，魔猿胸前頓時血花四濺。

“阿蠻！“星謠驚呼。

姜云趁機抱起少女，縱身躍上屋頂。身后傳來柳如風的怒喝：“攔住他們！“

七八個銀甲修士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星謠在姜云懷中掙扎：“放我下來！我有辦法！“

她咬破食指，將血滴在青銅碎片上。碎片劇烈震顫，突然組合成一個殘缺的羅盤虛影，投射出一幅錯綜復雜的路線圖。

“跟著光走！“星謠喊道。

羅盤射出一道青光，指向城西。姜云全力催動混沌道體，雖然靈力被壓制，但肉身力量仍遠超常人。他在屋頂間飛躍，身后銀甲修士緊追不舍。

“左轉！“星謠突然喊道，“跳下去！“

前方是一條死胡同。姜云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即將落地時，星謠拋出一張符箓。符紙燃燒，化作一團青云托住兩人。

他們落入一條隱蔽的下水道。腐臭的污水沒過膝蓋，黑暗中只有星謠的羅盤散發著微光。

“這里是...“姜云喘息著問。

“黑石城的暗面。“星謠的星瞳在黑暗中如螢火般閃爍，“巡天司不敢輕易下來，這里有'噬仙蟲'。“

仿佛印證她的話，遠處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沙沙“聲。阿蠻縮回食鐵獸形態，瑟瑟發抖地抱住星謠的小腿：“星謠，我怕...“

姜云警惕地望向聲源方向：“那是什么？“

“一種只吃仙氣的蟲子。“星謠拉著姜云向前走，“所以巡天司那些靠仙器耀武揚威的家伙絕不敢下來。“

她在岔路口毫不猶豫地選擇最窄的一條通道。污水漸漸變淺，最終他們來到一個半圓形的石室。星謠在墻上一塊不起眼的凸起處按了三下，石門無聲滑開。

撲面而來的是濃郁的藥香。石室內擺放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儀器，墻上掛滿星圖，中央是一張巨大的紫檀木桌，上面堆滿了古籍和符紙。

“歡迎來到我的秘密工坊。“星謠得意地轉了個圈，突然腳下一軟。姜云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才發現少女臉色慘白，右眼血淚已干涸成暗紅色痕跡。

“你受傷了。“姜云皺眉。

星謠勉強笑笑：“天機反噬而已...老毛病了。“她從架上取下一個玉瓶，倒出三粒星光流轉的丹藥吞下，“比起這個，你難道不好奇為什么我的羅盤會對你有反應嗎？“

姜云接過她遞來的青銅碎片。那些看似普通的金屬片一接觸他的皮膚，立刻微微發熱，表面浮現出細密的金色紋路。

“這是...“

“命運共鳴。“星謠湊近觀察，呼吸輕輕拂過姜云的手背，“只有前世有過深刻羈絆的人或物才會這樣。“她突然抬頭，星瞳直視姜云雙眼，“可奇怪的是，我確定今生從未見過你。“

阿蠻抱著不知從哪翻出來的竹筍，邊啃邊說：“星謠雖然看著小，實際已經三千多歲了。她說沒見過，那就是真的沒見過。“

姜云愕然：“三千歲？“

“天機族壽命漫長，但代價是從十四歲起就停止生長。“星謠聳聳肩，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在羅盤碎片上。

碎片頓時光芒大盛，自行懸浮到半空，組合成一個完整的羅盤形狀。無數星光從羅盤中心迸發，在室內投射出一幅浩瀚星圖。

“這是...仙界全圖？“姜云震驚地看著星圖中九層懸浮的大陸。

星謠卻死死盯著星圖邊緣一處不起眼的黑洞：“歸墟...羅盤指向了歸墟！“她轉向姜云，聲音顫抖，“那里有你要的答案，也有我要找的人。“

姜云正要詢問，石門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星謠臉色大變：“有人突破了外圍禁制！“

阿蠻的毛全部炸起：“是巡天司的'破陣梭'！我聞到了柳如風那混蛋的味道！“

星謠快速收起羅盤碎片，從桌下拖出一個包袱塞給姜云：“拿著！里面有偽裝仙氣的符箓和荒蕪天的地圖。“她咬咬牙，又從頸間取下一枚吊墜，“這是我的本命星符，能指引你找到歸墟。“

姜云沒有接：“你不一起走？“

“我得留下來拖住他們。“星謠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天機閣雖然沒落，但巡天司還不敢明目張膽殺我。“她突然踮起腳尖，將額頭貼在姜云眉心，“看著我的眼睛！“

姜云猝不及防對上了她的星瞳。剎那間，無數畫面如潮水般涌入腦海——浩瀚星海，一場毀天滅地的大戰，一個與星謠容貌相似的白衣女子將某物投入下界...

“這是...你的記憶？“姜云踉蹌后退。

星謠嘴角溢血：“不，這是你的過去。我在你的命運線里看到了...混沌道尊。“她猛地推開姜云，“快走！石門后有暗道直通城外！“

阿蠻已經打開了暗門，焦急地催促。姜云深深看了星謠一眼：“我會回來找你。“

少女笑了，右眼星光璀璨：“我知道。因為三百年前，我們就該相識。“

石門被暴力破開的巨響中，姜云與阿蠻沖入暗道。在黑暗徹底吞沒視野前的最后一瞬，姜云回頭看到星謠挺直單薄的背影，和她手中重新組合的青銅羅盤迸發出的刺目星光...

暗道曲折向下，最終在一個干涸的河床處露出出口。姜云爬出來時，已是深夜。荒蕪天的夜空沒有星辰，只有一輪血月高懸。

他打開星謠給的包袱，里面除了一疊符箓和地圖外，還有一個小巧的玉簡。神識探入，浮現出一行字：

“歸墟之鑰在醉仙樓地窖第三壇千年夢下。——星“

阿蠻抽了抽鼻子：“醉仙樓在西市，這個點正是熱鬧的時候。“它猶豫了一下，“星謠她...不會有事吧？“

姜云握緊玉簡：“她既然預知了未來，就一定有自保之法。“他看向黑石城方向，那里突然亮起一道沖天的星光，隨即傳來隱約的爆炸聲。

阿蠻的圓耳朵抖了抖：“是天機爆...這丫頭玩真的啊！“

“走！“姜云將偽裝符貼在身上，頓時氣息變得與普通地仙無異，“先去醉仙樓，然后找辦法離開荒蕪天。“

一人一獸借著夜色向西市潛行。黑石城的西市即使在深夜也燈火通明，各種奇形怪狀的仙界生靈在街上游蕩。姜云壓低斗篷帽檐，跟著阿蠻在人群中穿梭。

“那就是醉仙樓。“阿蠻用爪子指了指前方一座金碧輝煌的三層建筑，“正門有鑒仙鏡，我們得從后廚溜進去。“

繞過兩條暗巷，他們來到醉仙樓后門。一個胖廚仙正將廚余倒入大桶，哼著荒腔走板的小調。阿蠻悄悄摸過去，突然變大身形，一爪子拍暈了胖廚仙。

“你倒是熟練。“姜云挑眉。

阿蠻變回原形，得意地晃晃腦袋：“以前常來偷酒喝。“

后廚熱氣蒸騰，十幾個廚仙忙得不可開交，竟沒人注意到溜進來的一人一獸。阿蠻帶著姜云避開人群，鉆入地窖樓梯。

地窖里堆滿了酒壇，最大的幾個足有一人高。阿蠻抽著鼻子一路嗅過去，最終停在一個貼著“千年夢“紅紙的墨綠色酒壇前。

“就是它！“阿蠻興奮地搓著爪子。

姜云小心地搬開酒壇，發現下面壓著一塊青銅板。板面刻著復雜的紋路，中央是一個與星謠羅盤相似的凹槽。

“這需要羅盤激活。“姜云皺眉，“但星謠的羅盤...“

阿蠻突然從腮幫子里掏出一小塊青銅碎片：“臨走時順的，那丫頭肯定知道。“

姜云將碎片放入凹槽，青銅板頓時亮起柔和的光芒，浮現出一幅立體地圖。圖中顯示黑石城地下竟有一個巨大的傳送陣，而激活陣法需要三樣東西：混沌之血、天機之眼和...

“仙晶髓？“姜云念出那個陌生的詞。

阿蠻的耳朵耷拉下來：“這就麻煩了。仙晶髓只有城主府和幾大商會有存貨，而且...“

地窖樓梯突然傳來腳步聲。姜云迅速收起青銅板，與阿蠻躲到酒架后面。

來人是兩個醉醺醺的仙吏，邊走邊抱怨：

“...巡天司那群瘋子，把天機閣都拆了半邊。“

“聽說在找一個下界飛升的混沌道體？“

“噓！小聲點...城主府剛收到上界諭令，活捉混沌道體者，賞九轉金丹一顆！“

兩人晃晃悠悠地走向最里面的酒架。姜云屏住呼吸，慢慢向門口移動。就在即將脫身時，阿蠻不小心碰倒了一個小酒壇。

“誰在那里？！“

姜云一把抓起阿蠻，閃電般沖出地窖。身后傳來仙吏的怒喝和雜亂的腳步聲。他們撞開廚房后門，沖進暗巷，很快消失在錯綜復雜的小巷中。

在一處廢棄的宅院里，姜云攤開青銅板地圖，眉頭緊鎖：“我們需要仙晶髓。“

阿蠻撓撓頭：“其實...我知道哪有。“它猶豫了一下，“但那里很危險。“

“說。“

“黑石城地下黑市。“阿蠻壓低聲音，“每月初一子時會開市，什么違禁品都有。但進去需要引薦人，而且...“

“而且什么？“

“那里是'影閣'的地盤。“阿蠻打了個寒顫，“一個連仙庭都忌憚三分的殺手組織。“

姜云想起星謠曾說過的“歸墟“，以及那個反抗仙庭的神秘組織。他摩挲著青銅板，突然做了決定：

“帶我去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