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生性靦腆,若是擱在以前,主動去向人投懷送抱這等事情,莫說去做,連想也是不敢想的。
遑論還是對一個相識不久,比自家小上起碼一輪的少年郎了。
但此時婦人卻是沒有辦法,一方面,她清楚自家容貌對異性的吸引力,曾經引以為豪的出眾姿色,眼下卻成了招災惹禍的存在。
而另一方面,昨日吳勝帶人闖入棚屋時,雖然抓了自己,但女兒卻是僥幸逃脫,但至今未歸,也不知去了哪里,又是否被其他賊人俘虜了去?
種種困境,令婦人心中惶惶,焦急萬分,卻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將眼前的紀陟視為唯一救星了。
可平白無故的,紀陟又憑什么去幫她呢?
想來想去,身無長物的婦人也只能把主意打在自自家白花花的肉體上了。
夜色漸濃,明月被云層裹就地愈發緊密,在幽遠夜空中漸漸若隱若現,灑落下來的清輝亦一點點的變少。
朦朧而瑣碎的月光,照見婦人臉上的神情,正一點點地變得堅定。
“軍...軍爺,”
她拂了拂粘在頰上的發絲,正準備忍著羞意,去說些話來打動眼前的少年,卻見紀陟劍眉突然一挑,直接站起身來朝屋外踱去。
婦人以為紀陟要走,頓時有些急了,慌忙之下竟也站了起來,上前幾步想要挽留紀陟,這時不遠處響起一陣嘩嘩啦啦的聲音,卻是棚屋旁的小河里突然有團黑影冒出,還慢慢的從岸邊走來,嚇得她一聲驚叫,下意識地拉住了紀陟臂彎。
黑燈瞎火的,婦人瞧不真切,系統加點下的紀陟體質過人,卻是勉強看出些端倪。
那團黑影其實是兩個瘦小活物抱在一起,大半夜的從河里冒出,忒也古怪,紀陟不由心中一凜,五指一撥,已然握緊刀柄。
“什么玩意?”他厲聲喝道。
“我不是玩意!”黑影發出一聲嚷,聲線清脆帶著些稚嫩,卻是個女娃。
是人啊,紀陟松了口氣,正待繼續發問,婦人卻已驚喜叫道:“是宛兒嗎?你跑哪里去了,可嚇壞娘了。”
“這是你女兒?”
紀陟一側頭,便感覺一股熟女獨有的香甜氣息撲面而來,熱乎乎溫綿綿地,竟讓他瞬間有些失神。
“是的軍爺。”
婦人一邊回道,一邊又轉頭急切地嚷著,“你這死孩子,天氣這么冷,怎么還跑河里去了,也不怕著了風寒!”
“不跳到河里,我和苗苗怎么躲避賊人?”
隨著女娃越走越近,又有幾聲應景地汪汪犬吠,紀陟這時便瞧清了,哪里是什么女娃,竟個是十五六歲的少女,容貌膚色皆隨婦人,只是輪廓更加圓潤,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看上去像個瓷娃娃般明媚動人。
懷里抱著一只土狗,苗苗大概便是狗的名字。
“那為何不早點回來?”
在紀陟面前細聲細語的婦人,對著女兒卻是聲音高八度,“你吃了沒,這里還有些吃食...”
“我不餓!”
少女死死地瞪著紀陟,突然嚷道,“你這壞人,不準欺負我娘!”
那叫苗苗的土狗頗有靈性,竟也配合主人磨起了牙,朝著紀陟發出嗚嗚的低吼聲。
誰欺負你娘了?
紀陟有些莫名其妙,順著少女的視線望了過去,登時反應過來。
卻是婦人這會兒還拉著他的手臂,依在身側,姿勢過于親密,難免令人誤會。
“哎呀!”
婦人這會兒也意識到了,連忙松開手,卻怕紀陟發惱對女兒動粗,顧不得解釋什么,先快步走過去擋在少女面前,方才對紀陟急道,‘軍爺,你是大人物,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見婦人都嚇出了哭腔,紀陟陷入了沉默。
少女這般作態,無非是想保護母親,而婦人如此央求,亦是在護女兒周全,這等血緣而生的眷眷之心,前世父母早逝的紀秩,卻是沒有感受過。
或許也有感受過的吧,他想,只可惜已記不得了。
“娘不要怕他!”
少女伸著脖子,看著紀陟的眼神愈發憤恨:“你這壞人快點走,再不走,我讓苗苗咬你!”
“它牙已經長硬了,能咬死你!”
紀陟嘆了口氣,懶得與她吵鬧,只對婦人道:“飯也吃了,我便告辭了。”
想了想又補充了句,“我叫紀陟,你母女在此間安心住著,若是有人冒犯,便報我名號。”言罷便要抬步離開。
卻不料婦人再次喚住了他。
“軍爺,”
婦人期期艾艾著道,“奴家看出來了,您是個善心老爺...不,善心少爺!”
她懇求著,“您且幫人幫到底,帶奴家母女走可好?“
“走?你是說出城?”
紀陟沉吟了會,還是拒絕了,“我暫時不會離開尋陽,也沒多余人手帶你們出城。”
母女情深確令紀陟有些動容,但他的善心其實從來不多,對陌生人的苦難,他會心生惻隱,也愿意隨手幫一把。
但也僅止于隨手這個程度。
“不能出城,去軍爺那里也行吶。”
在女兒面前,婦人再不知羞也沒了方才的歪心思,但這顆救命稻草她萬萬不愿放過,忙道,“奴家伺候軍爺便是。”
“軍爺你看,奴家倒也罷了,可是奴的女兒留在這里...”
紀陟聞言皺了皺眉,對著那叫宛兒的少女上下打量了番,這話說的...卻也不錯。
婦人長的已是出眾,但因為年紀的緣故,終是折了些成色,他這少當家的身份或許還能唬住別人,可這女兒姿容更勝乃母,又是青春年少,就真不太好說了。
“也罷。”
他沉吟片刻,終于頷首應承,“我身邊正好也缺下人,你母女就隨我回去,以后做做吃食,收拾屋子,相隨著伺候著,干的好有工錢,若有偷懶直接走人。”
“多謝軍爺!”
婦人面露欣喜,拉著少女便要一起給紀陟跪下,少女卻不愿意,被婦人在那說了好一會話,方才勉強哼道:“去做下人也成,但你絕對不能欺負我娘。”
呵!
紀陟嗤聲冷笑,老子幫你母女還幫出毛病來了?
“你再敢這般口氣對我說話,莫說你娘,我連你一塊欺負!”
他聳著眼眸,一雙劍眉朝中間一搭,陡然便生出濃烈的煞氣,“試試?”
“有何...”
少女習慣性正要反駁,目光一接觸到紀陟的眼神,心中一個咯噔,“不敢”兩字卻是再也脫口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