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隊的人群中，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年輕人鬼鬼祟祟地往前蹭。

“老板，四個包子，每樣兩個。“他壓低聲音說道。

蘇禾瞇起眼睛，敏銳地發現了不對勁，突然湊近嗅了嗅：“你剛才是不是買過了？“

“沒、沒有啊！“年輕人眼神飄忽，但還是嘴硬。

“呵，“蘇禾冷笑，“雖然你擦過嘴了，但一開口就是香辣牛肉的味兒。說好限購了，不能壞了規矩。“他提高音量，“下一位！“

“別啊老板！“年輕人急得扒住攤位，活像只被搶了食的哈士奇，“我剛才吃太快沒嘗出味兒，你就再賣我四個吧......“

剛才老熟客噘著嘴跟他撒嬌，他都沒有同意，更何況現在這個糙漢子。

西格瑪男人，主打一個鐵漢無情。

“規矩就是規矩。“蘇禾鐵面無私。

“后面那么多人排著呢，多賣你一個，后面的人就少一個。”

這一刻他忽然理解為什么霸道總裁都喜歡說“我的規矩就是規矩！“——這感覺簡直比三伏天喝冰可樂還爽！實在太爽了！上輩子當社畜時除了回“收到“，什么時候這么硬氣過？

年輕人眼珠一轉，突然壓低聲音：“我加錢！一百塊四個，怎么樣？“說著就要掏出手機掃碼。

“小伙子，你當老娘是空氣嗎？“后面排隊的大媽直接掄起菜籃子，“要不要臉？素質呢？你在這搞特權？“

“就是就是！“

“老板做得好！“

“這種人就該拉黑！“

排隊的人群頓時炸開了鍋，幾個彪形大漢已經摩拳擦掌地圍了上來。年輕人見勢不妙，灰溜溜地鉆出人群，臨走還不忘回頭喊：“老板，我明天還來！“

蘇禾嘆氣，搖了搖頭，明天就沒了。

這一幕讓后面幾個同樣想渾水摸魚的食客悄悄退出了隊伍，邊走邊嘟囔：

“一個路邊攤還搞限購，裝什么大牌...“

“就是，有錢都不賺，腦子有坑吧？“

蘇禾充耳不聞，心里暗笑：你們懂什么？這叫饑餓營銷！上輩子996的時候，他可沒少研究這些套路。

........

“老班，您快嘗嘗！“羅甜甜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燙得直哈氣也舍不得吐出來。

“恩....呼....”另外兩人顧不得尊師重道了，迫不及待吃了起來。

王建軍小心翼翼地打開紙袋，頓時一股混合著牛肉香和奶香的蒸汽撲面而來。只見香辣牛肉包紅亮的辣油浸透包子皮的褶皺，在晨光下泛著誘人的油光；奶黃包則呈現出完美的金黃色，表皮蓬松酥脆，像個小太陽似的散發著溫暖的光暈。

“咕咚——“

王建軍聽見自己咽口水的聲音，在安靜的清晨格外響亮。

他試探性地咬了一小口香辣牛肉包，頓時瞪大了眼睛。這包子皮薄得近乎透明，卻又韌性十足，內餡飽滿得不可思議。鮮嫩多汁的牛肉粒在口中爆開，混合著恰到好處的辣味和花椒的麻，仿佛在舌尖跳起了踢踏舞。

“這...這...“王建軍激動得語無倫次，突然感覺眼前一花——

恍惚間，他看見自己去世多年的父親正坐在老家的八仙桌旁，笑瞇瞇地沖他招手：“建軍啊，來嘗嘗爸包的包子...“

“老師？老師！“看到班主任哭了，羅甜甜慌了，“您怎么哭了？“

她的呼喚把王建軍拉回現實，他這才發現自己的眼淚不知何時已經流到了下巴，他慌忙擦了擦，嘴硬道：“胡說什么！這是被辣的！“

說著又迫不及待地掰開奶黃包，濃郁的奶香瞬間將他包圍。綿密絲滑的內餡入口即化，甜而不膩，仿佛液態的陽光流入喉嚨。王建軍幸福得瞇起眼睛，突然覺得當了一輩子班主任積累的怨氣都被治愈了。

“老師！您嘴角沾到...“學習委員剛要提醒，就被王建軍莊嚴地打斷：“別說話！這是對美食的基本尊重！“說完鄭重其事地舔了舔手指，那虔誠的模樣活像是在進行某種神圣儀式。

他忽然理解學生了——這哪里是碳水炸彈，分明是封印著中華五千年美食精魂的時光膠囊！

.........

“賣完了賣完了！“蘇禾擦了擦汗，對著還在排隊的食客喊道。

隊伍末尾頓時炸開了鍋：

“什么？！我才排到啊！“

“老板你不能這樣！我從隔壁市開車兩小時來的！“

“我不管！今天吃不到包子我就躺這兒不走了！“

一個穿著時髦的女生直接撲到三輪車前，死死抱住車輪：“老板！你有微信嗎？建個粉絲群吧！求求了！“

“對對對！建個群！“

“我們要第一時間知道出攤信息！“

也不知道是熟客多了，還是羅宇直播宣傳的原因，今天過來買包子的人，較之前面幾天更多。

當然最后沒買到包子的人也很多，大有不建群就不給走的架勢。

蘇禾沒辦法吵得頭疼，只好掏出手機建了個群。看著瞬間涌入的幾十號人，他暗自慶幸用的是小號——上輩子被工作群支配的恐懼還歷歷在目，他可不想再經歷一遍了，要是每天幾百個艾特催他出來擺攤，催都要把他催死，光想想就覺得可怕！

反正他也不用像別的商家，需要使出各種手段就為了留住顧客。

有這功夫，他還不如多休息休息，擺攤也是很勞心勞力的。

等到所有包子都賣完了，蘇禾也沒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心神不寧地收拾著攤位，時不時望向殯儀館的方向。

“在等小雨那丫頭？“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蘇禾抬頭，是殯儀館的保安老李，偶爾會來買他的包子。

“李叔，你認識林小姐？“蘇禾驚訝地問。

老李嘆了口氣：“那丫頭啊，從去年開始，幾乎每天都來。她男朋友——就是那個消防員小陳，救人犧牲的，骨灰放在我們這兒。她每天雷打不動地來看他，帶吃的，說話...看著就讓人心疼。“

蘇禾的心猛地一沉：“她今天...？“

“病了。“老李搖搖頭，“早上我看她搖搖晃晃地走過來，臉色白得像紙，勸她去醫院她不肯，硬要去骨灰堂。結果沒一會兒就暈倒了，我們叫了救護車送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