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優美子哭累了,她的心情似乎舒暢了不少,對榊原的敵意也就此散去。
優美子說了很多關于她和佐智子的事情,比如她們都喜歡穿白色的衣服,喜歡去密林尋找大大的甲蟲,喜歡光腳伸進冰冷的溪水里面任憑小魚在腳上咬來咬去,喜歡夏日里在山中露營、野餐、數星星、看焰火。
榊原只是在一旁安靜的聽著,偶爾回應一句,沒有任何地打斷,讓優美子可以盡情地說出那些可以讓她心情愉悅的往事。
榊原心想,想必優美子是活得太過壓抑了,自從她的摯友死后她竟然找不到一個人傾訴,四周都是對她充滿期待,仰望她的人群,單憑所有人都叫她大小姐的行為就可見一斑,大概她也是因此養成了傲慢、自私和不切實際的性格。
在那之后,她再也沒有找到像佐智子那樣的朋友,在她身邊圍繞的都是各懷目的、心思骯臟的大人,于是她將自己的人生意義轉向寄托于愛情之中。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遇見了外表光鮮、內心陰暗,并且擁有極強控制欲的浜出達夫,這,就是一切悲劇的開始。
榊原停止了聯想,將思緒回轉到現實,卻發現對面的優美子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嘴巴。
“不繼續說了嗎?”他問道。
“不,已經說得夠多啦,我已經沒有什么可說,謝謝你。”優美子用手擦干臉上的淚痕,露出一臉幸福的表情。
“還有什么想做的嗎?”榊原輕聲說道。
“我想擦擦臉,灰頭土臉的樣子有損作為大小姐的尊嚴。”優美子似乎恢復了一些力氣,她一邊撣去身上的塵土,一邊開口說道。
榊原一聲口哨叫來了躲藏在附近的黑子和茶太郎,然后將黑子身上的手帕遞給了優美子。
“一醬,那手帕是我的。”見榊原不是自己要用反倒遞給了別人,黑子有些生氣。
“不過是一塊舊手帕,別那么小氣,我以后給你買個新的。”
“真的?你可不許反悔喵。”
“不悔不悔,所以你也不用再生氣了。”
安慰完黑子,榊原看到茶太郎的旁邊還有一個木箱,“那是什么?”
“老大,這是買炸藥時明石屋社長送的贈品,說是一個六發的大型焰火。”
榊原搖搖頭,一定是明石屋想要清理賣不出去的庫存,不然他是從來不會這么大方的。
“吶,一醬,天快黑了,我們一會兒放焰火好不好?”黑子抓住榊原的袖子左右搖擺。
“居然這里還有焰火嗎?我也是很久沒有看到了。”擦完臉的優美子也探出身來向那木箱望去,眼里透漏出渴望的光芒。
榊原稍作思考,就很快做出了決定,讓黑子回八云村告訴大家晚上八點有焰火可以看,然后去找有原大嬸借張野餐墊子,再去找木山店長拿些吃的。
榊原和茶太郎則負責選取焰火的發射地點,和點火前的準備。
眾人開始忙碌了起來,剛過七點就已經全部準備就緒。
眾人圍坐在餐墊上吃東西,不遠處還升起了一簇篝火。
“榊原先生,這是小木屋的鑰匙,里面的東西您盡管拿去,我已經用不上了,算作是黑子小姐手帕的一點補償吧。”優美子已經明白榊原一切行動背后所隱含的意義,她此時也完全能夠放下了。
榊原點點頭將遞過來的鑰匙收好,沒有再說話。
隨著點火按鈕被按下,八云村地區里的所有人都看見了明亮的焰火,它上升至高處,然后在空中炸開,綻放出巨大的花朵,花瓣色彩斑斕、種類多樣,有綠色的垂柳,有鮮紅色雨滴,黃色的菊花……
這讓榊原不禁想起了優美子寫下的詩,他用著溫柔地語調,在這個有焰火的夜晚,輕輕誦讀了起來——
我渴望化作細雨,
滋潤干涸的大地,
與花朵輕吻,
與小溪共舞,
在人間的煙火中,
我渴望一場相遇,
一個微笑,
一句溫暖的話語。
……
美好的事物從不會長久,焰火是這樣,人也是這樣。
“榊原先生,謝謝你,我已經沒有什么遺憾了。”優美子用手帕擦拭再次流下的眼淚。
榊原微微點頭,從刀鞘中抽出了幻月切,把刀尖對準了優美子的胸膛。
“吶,榊原先生,我的人生不是失敗的,我收獲了很多人的愛,我很幸福。”優美子慢慢閉上了雙眼,睫毛輕輕地抖動著。
“優美子小姐,永別了。”
鮮血染透白衣,幻月切穿過由良優美子的身體,至此,世間那追逐成神道路的由良家再無后人。
……
消滅妖怪,委托完成,讓榊原和八云村的村民們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們再也不用擔心受到妖怪的傷害,于是有更多的人開始參加到村子的重建過程當中。
榊原自己也是收獲滿滿,除開在優美子居住的小木屋里找到30萬日元,彌補了他因為購買炸藥的虧空之外,他還意外發現了浜出達夫的頭顱,想必是那天被優美子撿去了,也許在她心底可能還存有對愛情的渴望吧。
毀掉頭顱的榊原回到旅館后碰見了來訪的星野,星野居然也給了他20萬日元。
“這是那天我承諾的委托費,當時真是對不起了,要不是我立功心切,說不定還不至于引發這么大的亂子。”已經恢復身體的星野鄭重地向榊原和黑子鞠躬道歉。
“一醬,那件事也不能全怪星野,要不是我擔心你的安危,所以才求助的由加,要不然她也不會因為符文武器的原因而透支身體。”
“我不怪你們,不過以后做什么事之前還是要和我商量一下,不要再擅自行動了。”榊原接過星野的錢開始清點,點到一半突然感覺有些不對,他發現剛才黑子居然叫的是星野下面的名字。
“等等,你們兩個什么時候關系變得這么好了?”
“女孩子的事情你們男的少管,噗噗噗~~~”星野一把跨過黑子的胳膊,對榊原吐了吐舌頭,然后就這樣拉著黑子離開了。
榊原看著二人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心想兩人能關系變好是好事,可是怎么自己有種排除在外的感覺呢。
他轉身看見有原裕香站在門外,像是有話要對自己說。
“有原大嬸,我們都已經很熟悉了,你有事就直說,不用吞吞吐吐的。”
“榊原先生,因為現在村子正在重建,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所以關于你墊付修路的錢,我們暫時還……”有原裕香說到這里停了下來,似乎在偷看榊原此刻的表情。
“有原大嬸這么說就見外了,我知道村里現在的情況比較困難,所以等你們以后寬裕了再給我也不遲,就算我借給大家的吧。”
“先不說這個,上次救出的幾個女孩子去哪了,我好像近期一直沒在村里見過,難道又出了什么事情嗎?”榊原警覺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