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ICU的消毒水氣味還未散盡，陳予白猛然睜開眼，液晶屏幽光刺破黑暗，鍵盤敲擊聲如密集鼓點。他低頭看向自己完好的雙手——十小時前這雙手應該被爆炸的蘭博基尼方向盤鐵片削斷三根手指。

“小白，用戶數據包分析完了嗎？“組長王振宇扔來半包玉溪煙，煙盒上2016年生產的鋼印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記憶如二進制洪流涌入：這是天穹科技被并購前夜，自己還是網絡安全部實習生。四小時后，那場震驚業界的“熔斷“事件將爆發，沈氏資本通過暗樁在系統埋下邏輯炸彈，導致三百萬用戶隱私泄露。而此刻，他的工牌編號還是A-0719。

“王哥，我要去天臺抽根煙。“陳予白扯松領帶，白襯衫第二顆紐扣閃過微不可察的藍光——那是他前世設計的納米級錄音設備，此刻本該在五年后才問世。

安全通道的應急燈將影子拉成詭譎長條。他在十七層拐角停步，手機攝像頭對準消防栓鏡面：三個黑影蟄伏在上層樓梯間，其中一人反握的陶瓷刀折射冷光。

“沈總讓我問陳先生好。“為首者嗓音沙啞如砂紙，“您父親在蘇黎世醫院的透析費...“

陳予白突然屈膝撞向右側鐵門，震耳欲聾的警報聲中，他扯斷消防栓玻璃門的應急拉環。當第一個殺手沖來時，12公斤重的滅火器罐精準擊中對方膝關節，碎裂聲混著慘叫在樓道炸開。

“告訴沈明修，“他將染血的罐體抵在第二人喉結，“黑進瑞士銀行SWIFT系統的后門代碼是XT39-M7P2，讓他查查自己的離岸賬戶還剩幾個零。“

頂樓寒風裹挾雨絲撲面而來。陳予白跨坐在霓虹燈牌邊緣，俯瞰城市血管般蜿蜒的車流。六十三小時后，這個坐標將誕生滬海近十年最慘烈的并購案，但現在他指腹正摩挲著手機SIM卡槽——里面藏著改寫命運的密鑰。

“叮——“

陌生號碼傳來壓縮文件，解壓后是段二十秒視頻：2025年的自己躺在血泊中，右手殘缺的無名指戴著那枚鈦合金婚戒。畫面最后定格在病房監控時間：23:17:05，與此刻腕表秒針位置完全重合。

他忽然笑出聲，將手機拋向百米高空。下墜過程中，晶片存儲器自動彈射，精準落入下方駛過的冷鏈車通風口。當沈家的爪牙沖上天臺時，只看見青年縱身躍入夜雨的剪影，像一柄出鞘的唐刀沒入黑暗。

次日晨會，總裁辦秘書發現陳予白的工位異常整潔。鍵盤下壓著對折的A4紙，墨跡穿透紙背：

「致沈先生：

您書房第三層暗格里的翡翠鎮紙，重量比去年拍賣會記錄輕了17克。」

與此同時，城郊物流園，某臺冰柜溫度悄然升至-18℃。夾層中生物芯片啟動，華爾街三十家機構的做空指令開始指數級擴散……

紋身男褲袋里的硬幣叮當作響，顧承舟數到第七聲時，電梯終于停靠在證券大廈79層。大理石地面倒映著水晶吊燈的碎光，他故意將腳步放得很輕，像把薄刃劃過天鵝絨。

沈明修的辦公室彌漫著雪松香薰的氣息，與前世別無二致的做舊青銅門把手泛著冷光。顧承舟的指尖在觸到金屬的瞬間縮回——2017年9月14日下午3點，他就是握著這個把手，推開了那扇改變命運的門。

“顧先生？”秘書的聲音帶著困惑。他這才驚覺自己已靜立了二十三秒，監控探頭正在頭頂無聲轉動。

門內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讓他滾進來！”沈明修的怒喝比記憶中提前了四分鐘。顧承舟整理袖扣，陀飛輪腕表的齒輪咬合聲清晰可聞，那是他今早在典當行用二十萬高利貸利息換的——確切地說，是用沈明修保險柜的虹膜驗證碼換的。

“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沈明修背對門站在落地窗前，深灰色西裝剪裁精良，“但偷表這種小把戲，實在配不上你昨晚在期貨市場的精彩操作。”

顧承舟徑自走向酒柜，取出那瓶1982年瑪歌。殷紅酒液注入醒酒器的瞬間，他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氰化物調酒？沈總的待客之道倒是十年如一日。”他晃動著高腳杯，琥珀色液體在杯壁拉出血絲般的掛痕。

空氣驟然凝固。沈明修轉身時，顧承舟正將酒杯舉到唇邊。兩人的影子在波斯地毯上交錯成十字，像兩柄出鞘的唐刀。

“等等！”沈明修扯松領帶，這個動作讓顧承舟想起前世他簽署并購協議時的模樣，“你究竟想要什么？”

酒杯在指尖停頓，顧承舟望向窗外烏云密布的天際線：“我要你辦公室的WIFI密碼。”

這個答案顯然超出沈明修的預期。他愣神的剎那，顧承舟已經打開手機熱點，將偷拍的虹膜信息傳入云端。墻角的智能音箱突然播放肖邦《葬禮進行曲》，那是林晚意提前植入的暗號——防火墻第三層漏洞已破解。

“你在找這個吧？”沈明修突然甩出牛皮紙袋，泛黃的照片散落桌面。顧承舟瞳孔微縮，那是他父親在蘇黎世醫院的照片，拍攝時間顯示昨天下午三點。

腕表齒輪發出輕微異響，顧承舟知道微型攝像頭正在工作。他拾起照片輕笑：“沈總連瑞士的醫療系統都能滲透，難怪當年能篡改我母親的病理報告。”

這句話如同按下核按鈕。沈明修猛地掀翻茶幾，水晶煙灰缸擦著顧承舟耳際飛過，在墻面炸開蛛網狀裂痕。“你以為重生就能改變什么？”他扯開襯衫露出心口的彈痕，“從你踏入這棟樓開始，所有監控錄像都在同步上傳到七個國家的云服務器！”

暴雨傾盆而至。顧承舟后退半步，后腰抵住冰涼的鋼化玻璃。79層的高度讓車流化作流動的金線，他突然想起前世墜樓時耳畔呼嘯的風聲。

“你漏算了時區。”他按下腕表側鍵，華爾街的閉市鐘聲從手機揚聲器傳出，“紐約現在還是午夜，你的自動交易程序正在休眠。”

沈明修的表情終于出現裂痕。這個瞬間，顧承舟扯斷領帶夾擲向天花板，微型電磁脈沖裝置引爆，所有電子設備同時黑屏。黑暗降臨的剎那，他聽到密碼柜彈簧鎖彈開的輕響。

應急燈亮起時，辦公室只剩飄蕩的雪松香。沈明修盯著空空如也的保險柜，那里本該放著足以顛覆半個亞洲金融界的黑賬本。落地窗上有人口紅用寫著血色方程式：e^(iπ)+1=0。

暴雨沖刷著街道，顧承舟鉆進地鐵站口的黑色轎車。駕駛座的林晚意正在啃三明治，指尖在鍵盤上翻飛如蝶：“賬本已切片加密上傳至網絡，沈明修的人正在追查IP，預計四分鐘后會定位到北非服務器。”

“足夠他們喝一壺了。”顧承舟扯下變聲器，后視鏡映出他蒼白的臉。襯衫后襟有暗紅血跡滲出——方才電磁脈沖爆發的瞬間，沈明修用拆信刀刺中了他的右肩。

林晚意突然急打方向盤，輪胎摩擦聲刺破雨幕。五輛黑色SUV從岔路口包抄而來，車燈將雨簾照得雪亮。“抓緊。”她按下中控臺紅色按鈕，引擎蓋兩側彈出氮氣加速管，“還記得里斯本那晚嗎？”

顧承舟握緊扶手：“你最好別像上次那樣撞碎市政廳的雕像。”

霓虹在濕漉漉的擋風玻璃上暈成光怪陸離的色塊。追擊車輛的后視鏡突然同時炸裂，這是林晚意提前在交通系統埋下的視覺病毒。當他們的車沖過跨海大橋時，后方傳來連環撞擊的巨響，燃燒的車輛如墜落的星辰跌入墨色海灣。

凌晨三點，顧承舟在集裝箱碼頭拆開染血的繃帶。林晚意將筆記本電腦轉向他：“沈明修在網絡懸賞三千萬買你的人頭，不過...”她點開加密郵件，“我們有新客人了。”

視頻里是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背景是成排的生化培養艙。“周硯，做醫療器械進出口的。”他轉動注射器，淡藍色液體在冷光下泛著詭譎光澤，“聽說顧先生需要特殊的...醫療資源？”

顧承舟認出那是父親正在試用的抗癌新藥。他突然劇烈咳嗽，掌心的血跡在月光下黑如石油。林晚意默默遞過藥瓶，他倒出兩片白色藥丸，卻碾碎撒進海里。

“告訴周先生，明天日落前我要看到二十支藥劑。”他對著鏡頭微笑，“作為交換，我可以送他一份關于海關緝私科行動路線的圣誕禮物。”

無人機劃過天際，集裝箱陰影里有紅點閃爍。顧承舟知道這是沈明修的監聽設備，他故意提高音量：“對了，記得提醒周先生——”海浪吞沒了后半句話，但根據唇語解讀，那是句令人膽寒的警告：

“鈍刀割肉時，最先腐爛的總是握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