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燼一路疾行至事務堂，心中卻不太情愿如此過早來這里，

身為五靈根資質，他原計劃數月后再來申領破境賞賜，

如今不過七八月光景，即便施展斂息術仍會被長老識破，這般修為進境對比自身資質而言顯得稍快。

不過眼下長老召見，自然避無所避，心中一邊想著可能出現的情況，一邊想好該如何應答。

事務堂朱漆閣樓內，鶴發老者坐在檀木椅上，手指頗有節奏地輕叩案幾，侍立一旁的張元沖垂首斂目，耳畔傳來蒼老話音：

“玄蚯與黑冥煙蟲之事辦得不錯，切記守口如瓶，劉家所占份額今后由你執掌?！?

張元沖眼底掠過喜色，抱拳應道：“謝長老提攜，弟子定當加倍勤勉?！?

他忽又壓低嗓音：“此事與那方燼有著莫大的關聯，此子雖資質平庸，行事卻頗有章法，理應得賞...”

長老聽聞，撫須輕笑：“此事不必擔心，他應該已在途中?！?

話音落下，張元沖已躬身再拜。

此番玄蚯一事，令劉家遭御獸宗雷霆之擊，原本與宗門的商貿往來盡數轉至張氏門下，于家族而言不啻甘霖普降。

自己在族中地位水漲船高自不必言，日后能攫取的修道資糧，怕是要翻著筋斗往上漲了。

閣樓重歸岑寂未久，廊間便響起細密足音。

張元沖循聲望去時，方燼的清朗聲音已穿透門扉：“弟子方燼，求見長老！”

“進！”

方燼斂息邁入閣樓，余光輕掃間瞥見張元沖含笑而立的身影，緊繃的肩頸不覺松了三分。

待他垂手站定，宋長老捋須緩言：“不錯，修為倒是精進了一些，根基穩固，看來也是個有福緣之人。”

“全仗宗門庇佑，弟子不過偶得機緣。”方燼躬身應答，青玉磚映出他恭謹的側影。

宋長老輕叩案幾，檀香裊裊中沉聲道：“此番召見，是為玄蚯與黑冥煙蟲之事，你將當日情形再細述一遍?！?

聽聞此話，方燼喉結微動，腦中如織錦般梳理著早已備好的說辭：“那一日弟子的靈禽大多數遭了瘟病，只剩三只僥幸未死…”

語聲如珠落玉盤，他將編撰的故事娓娓道來，

待一炷香盡，他屏息而立，心中中反復推敲著方才的應答是否存在紕漏。

“此事不可再泄，”宋長老忽然拂袖，案上茶盞泛起漣漪：“吳昌之事，爾等不必多管?！?

話音陡轉，“今日召你前來，當有賞賜，可有所求？”

方燼背脊微松，思緒如電掠過萬千計較，

丹藥？煉化需要耗費時間，化解丹毒同樣需要時間，不如收取的靈氣團和靈氣結晶。

功法？目前身上懷著一本未知的功法，后續或許還能從金云中獲取，并不是那般急需。

靈石？方燼目前雖然有負債，但是靈禽收獲后，靈石自然也能收取不少，若是只求靈石似乎有些浪費此次機會。

思忖片刻后方燼霍然抬頭，正對上張元沖凝視的目光，正微微閃爍，似乎在示意著什么，

方燼未能領會其中深意，開口問道：“長老，可有促進靈獸生長的靈物或者秘藥？”

聽到這話，張元沖心中苦笑，他本欲暗示方燼將此機會留著，以待日后可以找長老討要潛力不錯的靈獸，卻未料方燼不求功法和丹藥，也不要靈石，執著于催化生長之物。

“這傻小子，之前便詢問過我，他為何對此物如此上心？”張元沖暗暗生疑，心中揣測方燼的用意。

長老品罷清茶方道：“確有此類靈物，只是你修為尚淺，暫不能契約靈獸，當真決意？”

“弟子心意已決！謝長老賞賜！”方燼雙眸粲然如星，斬釘截鐵道。

話音甫落，一只麂皮囊袋已凌空懸至面前，

解開系繩，三截玄色枯枝泛著暗涌的星輝靈氣，醺然異香沁人心脾。

“此乃金霞草殘枝，適合一級靈獸服用，每歲僅可飼靈獸一株，不可多用，否則靈獸有失控之危，切記！”

長老再度屈指輕彈，鎏金托盤應聲顯現，三十枚靈石瑩瑩生輝，三只丹瓶與一枚玉簡并陳其上，

“念你修為有所突破，特予嘉勉，修真之道貴在持恒，切忌急功近利。”

“謝長老厚賜！”方燼鄭重長揖，將諸般靈物盡數納入懷中。

忽然獲得如此多的賞賜，尤為難得的是，方燼得到了加速生長的靈物，心情一片大好。

待賞賜之事既畢，長老淡然揮袖：“無事便下去吧?！?

“弟子告退！”方燼躬身行禮，垂目退步，直至門扉相隔，方展袍疾行。

宋崖目送其背影漸遠，眼底掠過一絲激賞，此子進退有度，雖所求靈物蹊蹺，定有深意。

五靈根之資，八個月再破境關，足見另有造化。

袍袖無風自動間，門窗倏然緊閉，唯余張元沖垂手而立，

后者神色肅然，未及細思，長老之聲已似松風入耳：“此間言語，不入六耳，有樁要緊事需你去辦，你且聽好…”

及至天黑，張元沖方踏出閣樓。

眉間凝著化不開的滯重，眸中星火卻愈發明澈，青衫沒入長廊盡處的陰影中。

……

得到加速生長的靈物，方燼匆匆趕回居所，取出一截金霞草殘枝置于掌心細細端詳。

這殘枝不過小指粗細，小臂長短，烏黑干枯的形態倒似往日嘗過的風干肉條。

靈貂不知從何處竄出，烏黑眼珠緊盯著殘枝，一眨不眨。

見它這般垂涎模樣，方燼啞然失笑，此物對靈獸必有大益，否則靈貂斷不會顯露如此情態。

若非掌中無形生物威懾，靈貂怕是早已撲將上來。

只是讓方燼感到怪異的是，手上無形生物似乎對殘枝不感興趣，沒有絲毫的波動，卻也不以為意。

把玩片刻后，他取出清霜殘刃削去一指長短，又將殘片切碎摻入普通靈飼。

混合后的飼料看似平平無奇，可當方燼置于院中食槽時，雛禽竟似嗅得珍饈，發瘋般爭搶啄食。

眼見雛禽如此反應，方燼十分滿意，待雛禽盡數食畢且未見異常，他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

他暗自思忖：“這一截可夠催熟雛禽？”眼底躍動著期待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