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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燼夜啼妝

江無厭聞見尸臭時(shí),正跪在江家宗祠的青銅甕前,甕中養(yǎng)著千年前初代家主的骸灰,每逢朔月要用至親血脈的靈魄喂養(yǎng)。他腕上剛劃開的新傷口滴著黑血,血珠懸在甕沿時(shí),檐角鎮(zhèn)魂鈴?fù)蝗话l(fā)出碎玉般的清響——這是江家血脈將崩的前兆。

祠堂門縫里滲進(jìn)的月光泛著青銅色,像有人把腐壞的銅錢熔成了液汁,江無厭突然想起十三歲那年冬狩,他在雪狼肚子里剖出一枚刻著“昭“字的玉韘,父親連夜將那玉韘投入青溟江,卻在黎明前吐了半盞黑血。

“你總喜歡在死人堆里翻舊賬。“

戲謔的女聲裹著骨鈴脆響撞進(jìn)門扉。

江無厭沒抬頭,掌心囚龍令發(fā)出饑渴的震顫——這是對(duì)魔血最本能的貪婪。

繡滿彼岸花的血紗裙裾掃過他膝前時(shí),檐下的鎮(zhèn)魂鈴齊刷刷爆成綠磷火。

血?jiǎng)x教圣女赤足踩在祖宗牌位之上,腳踝銀鏈上串的竟是當(dāng)年被他剜去眼珠的十二名暗樁頭骨,她新?lián)Q的右臂刺著凰鳥紋,紋路深處浮動(dòng)的暗金竟與陸星河傷口溢出的血液如出一轍。

“你家三叔公的舌頭泡酒真是珍饈。“她將琉璃瓶擲在供桌,瓶中漂浮的舌苔上赫然烙著江家暗印,“他說你們祖上靠食魘獸延壽,所以祠堂底下埋著三千具活尸...“

江無厭的刀比她最后一個(gè)字快。

淬過百年尸毒的刃鋒卻停在圣女咽喉三寸處,被一縷纏繞著她指尖的蒼青色火焰熔成鐵水,這火焰的溫度他永生難忘——七日前青溟江底,陸星河震碎囚龍鏈時(shí)濺出的火星,曾在石板上灼出同樣的凰鳥焚痕。

“赤煌的本源火種?!笆ヅ蝮轮讣鈿埩舻难嫦?,“想不到江家最鋒利的刀,居然在豢養(yǎng)滅族的禍根?!?

牌位突然開裂。

江無厭瞳孔中映出駭人場景:數(shù)百年未動(dòng)的江家老祖宗棺槨正滲出紫黑膿液,棺蓋上用朱砂描畫的鎮(zhèn)魔符咒像融化的蠟油般滴落,圣女裙擺掃過的地面升起無數(shù)血紅菌絲,那些菌絲凝聚成十五年前就該死絕的江家老仆面容。

“還記得給你喂魘奶的劉嬤嬤嗎?“菌絲纏住江無厭腳踝時(shí),菌人發(fā)出老嫗沙啞的嗓音,“三更天往你爹茶里摻鶴頂紅的可不是我...“

囚龍令在這一刻暴走。

九頭巨蟒的虛影撞碎祠堂穹頂,卻在即將吞噬圣女時(shí)被突然降下的雷戟釘穿七寸。

玄衣玉冠的男人踏著血霧現(xiàn)身,袖間垂落的鎖鏈上拴著七顆還在跳動(dòng)的心臟——江無厭認(rèn)出其中兩顆鑲著青溟長老獨(dú)有的冰魄石。

“萬劫城的狗來得倒快?!敖瓱o厭咳著黑血冷笑,瞥見圣女悄然退至雷戟投影下的暗影,那些菌絲在雷光中瘋長成參天血樹,枝椏間垂落的果實(shí)竟是歷代江家主的頭顱。

男人抬手招回雷戟,戟尖挑起的火星濺在江無厭臉上:“令尊臨終前托付本君一事——若囚龍令現(xiàn)出饕餮真身,需取你右眼煉成照骨鏡。“他說話時(shí)左眼亮起魔紋,那紋路與陸星河暴走時(shí)額間咒印完全吻合。

祠堂地磚忽然塌陷。

江無厭在墜落時(shí)看見地宮全景:三千口青銅棺槨如蜂巢排列,每具棺內(nèi)都伸出纏繞符咒的鎖鏈,盡頭處捆縛的竟是具與他容貌相同的尸體。那尸體心口插著折斷的龍雀刀,刀柄的“昭“字被血垢覆蓋成“星“。

“看來陸昭大人給您留了份大禮?!笆ヅ妮p笑聲從頭頂傳來。

她的血紗在尸氣中化作萬千赤蝶,撲向地宮深處某具棺材,江無厭的太陽穴突跳,那里沉睡著五歲時(shí)被抹去的記憶——父親常抱著他跪在這具棺前,棺內(nèi)飄出的腐香與陸星河骨焰氣息一模一樣。

雷戟破空的尖嘯割裂幻象。

江無厭翻滾著避開致命一擊,反手將囚龍令插入地縫。

令牌吸食地宮尸氣后化作猙獰獸首,咬住雷戟的瞬間,他看見男人脖頸處浮出的九頭鳥刺青在淌血——與白露齋主人耳后的奴隸烙印系出同源。

“原來萬劫城主才是青溟最大的倀鬼。“他啐出血沫,指間捏碎的傳訊玉符卻亮起陸星河的通緝令投影。令符邊緣蜷曲的焦痕提醒他,兩個(gè)時(shí)辰前焚天閣廢墟出土的《陸昭手札》殘頁上,寫著段令人膽寒的證詞:

「赤煌降世需雙生魂,一者為燭,一者為蛾。臣今發(fā)覺蛾藏江氏...」

殘頁在此處斷裂。

江無厭的胸腔突然被虛無貫穿,某種比死亡更寒冷的東西順著血脈游向靈臺(tái)。他最后聽見的是圣女蠱惑的低語:“現(xiàn)在明白了吧?你和那魔種...“

地宮在雷鳴中崩塌。

遠(yuǎn)在百里外的陸星河似有所感,他正躲在廢棄的龍神廟里,用葉清歡留下的冰魄敷鎖骨翼傷口。

廟中殘破的彩繪壁畫突然滴落黑血——描繪先民屠龍的場景在血漬浸潤下變了模樣:執(zhí)劍的勇士額間亮起凰印,被斬落的龍首化作九頭巨蟒。

“這是第三次了?!?

陸星河擦去嘴角溢出的血,望著掌心浮現(xiàn)的青銅鑰匙虛影,這把鑰匙的形狀與霜姨銀鐲內(nèi)側(cè)的凹痕完全契合,每當(dāng)記憶復(fù)蘇一層,虛影便清晰一分,方才江家方向傳來的靈爆震動(dòng),令鑰匙齒紋顯出了“白露“二字。

殘缺的供桌下突然滲出黃泉穢水。

陸星河抄起燃著凰焰的燭臺(tái)警戒,卻見水面浮起張被燒毀半邊的信箋,焦糊的段落殘存著凌厲筆鋒:「...三月初七驗(yàn)得江氏嬰孩心脈呈雙生之相,疑為赤煌魔胎...」

水中的字跡突然被攪碎。

葉清歡的斷劍破開穢水刺出,劍穗掛著的冰蠶絲正捆著只喋血的傳信紙鶴。

她今日換了件緙絲玄袍,領(lǐng)口刺繡的往生咒浸透了血腥味,可當(dāng)紙鶴吐出的留影符映出江無厭在地宮血戰(zhàn)的畫面時(shí),她腕間的舍利子突然半數(shù)碎裂。

“你認(rèn)得那把龍雀刀?!瓣懶呛佑玫氖强隙ㄕZ氣。他看見葉清歡在看到刀柄刻字的瞬間,鎖骨下方的冰裂紋蔓延到了下頜。

香爐殘灰被風(fēng)吹成旋渦。

葉清歡的指尖拂過斷劍缺口,那里不知何時(shí)嵌了枚赤金翎羽:“七歲拜師那日,師尊讓我在鎮(zhèn)魔塔選本命劍?!八鬼鴷r(shí)睫毛在眼下投出蛛網(wǎng)般的陰影,“第三層最里面的劍匣上...就擺著這把刀的殘刃?!?

陸星河突然劇烈咳嗽。

飛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張女人面容,正是他在江底幻境所見剜心的玄衣女子。葉清歡的瞳仁在這張臉出現(xiàn)的剎那化作冰藍(lán),斷劍迸發(fā)的寒氣瞬間凍結(jié)整座祠堂。

“她是青溟上任執(zhí)劍長老?!氨采纤澏兜拇剑拔业?..生母。“

腐壞的梁木吱呀作響。

兩人腳下積水中忽然浮現(xiàn)江家主宅的俯瞰圖,代表江無厭的光點(diǎn)正被九頭鳥圖騰吞噬,陸星河額間凰印發(fā)出滾燙紅光,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葉清歡鎖骨裂痕——指尖觸及的剎那只覺天旋地轉(zhuǎn)。

他看到幼年的葉清歡跪在鎮(zhèn)魔塔前,雙手捧著被龍雀刀貫穿心臟的女尸,尸體的腕部纏著霜姨的銀鐲,而塔壁潑濺的血跡正勾勒出十二根青銅柱的圖騰。

虛空中響起老鬼醫(yī)的嘆息。

那個(gè)總是醉醺醺的瘸腿男人拄著蛇頭杖走來,杖頭鑲嵌的正是霜姨鐲子上缺失的玉髓:“兩個(gè)小可憐蟲...“他掰開陸星河的眼皮往里面滴藥,“記住嘍,你們是彼此的孟婆湯?!?

廟外突然傳來數(shù)萬只寒鴉的嘶鳴。

葉清歡最先察覺空氣中的死氣,她扯著陸星河遁入殘破的神像腹中,透過裂縫看到方圓百里的古墳都在滲出青磷。

那些磷火在夜空排列成巨大的朱雀星圖,而星圖中央顯現(xiàn)的碑文讓他們血液凝固:「陸昭弒神處」

石碑斑駁的裂痕中,正緩緩爬出一具掛著鎖凰鏈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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