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遠聽出了周老話語中的冷淡，有些不明所以，他可沒懈怠練習木雕，然后老老實實道：

“周老，那我開始了。”

隨即來到了常座的位置上，從石桌下，拿出了一大塊木料。

這些木料因為長時間堆放，其中的水汽已然盡數蒸發，可以直接上手雕刻。

方遠伸出右手輕輕撫摸木料，在撫摸間，他清楚感知到木料紋路，敏銳地察覺到從哪一個角度入刀，雕刻更省力。

而這次，周老沒有設任何考題，也意味著他可以隨意發揮。

此刻木料在他腦海中不斷褪去木屑，然后逐漸變成了他這一個半月來，一直在觀看的一座木雕，

人面猛虎相！

這也是他日日夜夜一直練習的武學，猛虎拳！

此刻，

方遠握住刻刀，

緩緩刻下第一刀！

沙沙…

周老看著刻下第一刀的方遠，瞇了瞇眼，因為在方遠刻下第一刀時，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是獨屬于木雕師的氣質，非長時間木雕，絕不可能養成。難不成他估計錯了？這小子有在練木雕？再看看。

而此時，方遠刀鋒轉折，碎屑廢料簌簌落下，透雕、鏤雕……種種技藝轉化自如，竟在這尋常木質上展現出一股靈秀之氣，營造出一種優美之感。

仿佛這不是雕刻，而是一場藝術表演。

在方遠腦海中，王宇從周老那買的木雕，細節在他腦海中不斷放大。

刀鋒撕裂的木屑，在微風吹拂下，如漫天飛雪，遍及大院。

時間流逝，木料飛快地縮小，然后慢慢開始呈現人形，其臉部輪廓、肢體線條逐漸清晰，一股別樣的味道撲面而來。

周老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這是他之前刻的人面猛虎相。

沒想到竟然在方遠手上被復刻出來，如此技藝，雖然生澀，但已得到三分味道。

若是這小子現在出門賣木雕，靠這一身本領，還真餓不死，甚至不練武的話，能活得瀟灑。

看來他之前是誤會方遠這小子了。

周老下意識摸了摸胡須，暗嘆道：果然人老了，愛用以前的經驗來做判斷，先入為主。

看來方遠這小子悟性很不錯，能兼顧練武和雕刻，做到觀其木，悟其形。

但可惜的是，方遠的手法技術都是復刻他的，技法雖不錯，但模仿終歸是模仿，還是缺乏那一點靈性。

這一點靈性，就是天差地別，而靈性背后是一個更廣闊的天地，沒有靈性，終其一生只能稱為木匠。

周老想到這有些興致闌珊，整個人靠在了椅子上，不再動彈。

只等方遠木雕成型，便讓其退去，而木雕考核結果，他很滿意，所以待遇不減。

而方遠看著此刻線條粗獷，隱隱呈現人形的木雕，深吸了一口氣。

他早就察覺到周老對木雕的看重，而如今他能安安穩穩練武，不為食物發愁，擁有這樣的進步速度，靠的是他在木雕上的勤奮。

所以他要展現真正的價值，只有這樣，他才能夠一直如此，否則要是失去這一切，日后要為練武資源奔波，必定會平添幾分危險。

這世間，從不缺天驕，而他此刻的進步，連華宇宗里的天才都稱不上，他強的是后期，絕無瓶頸，不必擔心引人記恨。

方遠刀鋒一頓，而后刻出了他在所有雕刻技藝入門，面板上變換成木雕學徒時的領悟。

這一刀，刻下的是他自身的猛虎拳，線條游走間，是他見過的虎。

不再擇人而噬，兇厲萬分，反而慵懶、隨意，演化在人面猛虎相上時，其面孔越發和善，但內在其神，身體緊繃，可隨時爆起。

原本靠在椅子上的周老身形一僵，從靠椅上慢慢挺直了身軀，眼中驚疑不定，在方遠剛剛開始收尾的那刻，他看到了和他完全不一樣的味道。

這是靈性！

也是成為木雕師的條件——擁有屬于自身的神韻。

而一些天資過人者，在握刀的那一刻，所刻出來的東西，有著屬于自己的神韻，這就是靈性。

神韻分為陰厲、狂傲、瀟灑等等，這種神韻，也注定了他們之后能刻出的武學圓滿類型。

而方遠顯然不是這樣先天自帶神韻的人，是悟性嗎？

以過人的悟性，將自身悟到的武學，刻在木雕上，看來方遠的悟性，遠比他想象中還要好些。

以這樣的悟性，成為木雕師，并非難事。

時間流逝，又一個時辰過去。

那立于石碑上的人形木雕，近乎完工。

周老此刻開口道：

“行了，之后就是水磨功夫了，沒有什么技術可言。”

方遠聽聞此話，收刀，在他眼前一段文字悄然浮現。

【雕刻，熟練度+2】

這次雕刻獲得的經驗比以往都多，看來雕刻的復雜程度，會影響經驗值的多少。

就在方遠思考時，周老繼續道：

“方遠，你很不錯。”

“說實話，我沒想到你在雕刻上可以到這一步，你如今有了獨屬于自己的領悟，也代表著有了自己的方向。”

“而之后，你要做的就是將那些技藝融會貫通，和你的領悟結合，刻出他人之勢。”

“日后，你在木雕上，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向我請教。”

周老沉吟一陣后道：

“還有，以后你不要一個人練武了，之后和王宇一起來大院內，我指點你們。”

“畢竟我雖然老了，但眼力還在，猛虎拳修行到了圓滿，多多少少可以給你們一點幫助。”

方遠聽到這話，下意識想說自己沒錢，但馬上反應過來，這是免費的，他臉上露出喜意，恭敬道：

“謝謝周老。”

然后他慢慢退去，此刻他的步伐輕快，免費香啊，免費白嫖誰不高興。

不過，他也將周老這份恩情記在心里，日后有機會報答。

周老看著方遠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方遠雖然悟性很不錯，甚至悟出了神韻，但在木雕靈性上，距離他要求的衣缽傳人還是有些遠。

他的傳人，必定是未來能到木雕大師之境者，可刻天地之意。

只有這樣，他才好意思見他的老師，否則，一代不如一代，這樣他寧愿不傳他人，以免玷污了他老師的名聲。

但方遠悟性足以能讓其破五關，成為正式弟子。

他愿意結一份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