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將將七點。

蘇晚星再次來到派出所，但這次，她被請到了審問室。

“什么意思？”

她坐在椅子上，有點不高興：“你們認為我有嫌疑？”

她對面，陸炎鋒正好看完她之前報案時的筆錄，抬頭回道：“我們只是不排除每一種可能。”

他模樣很俊，人也年輕，但身上卻有種老練的氣質，嚴肅的表情令人心里生畏，但蘇晚星不怕，她清清白白，有什么可怕的？

“行吧，你問。”

清清白白，自然也無懼審問。

“你和死者什么關系？”

“沒有關系。”

不，現在是客戶和業務員的關系，說服別人許下愿望是愿望收集途徑里最難的一條，但是，林妍禾心懷巨大委屈，足夠誠心，就成功了。

蘇晚星心想，她是可以說實話，愿望集APP的規定里沒要求保密，合同里也沒有保密協議，但是，天庭、神仙、厲鬼……說了他們也不信，還不如省點口舌。

陸炎鋒認真看她，她的態度非常坦然，回答也幾乎不假思索，但他直覺，她在說謊。

“真的沒有關系？如果讓我們查出來你說假話，后果要自負的。”

蘇晚星嘴角微翹。

“那你們查出來我們有關系了嗎？哦，上同一所大學這種可不算。”

林妍禾生前，確實和她沒有任何關系，就不信他能查到林妍禾死后的事。

陸炎鋒瞥一眼資料，他們確實還沒有查到什么，但這只是時間太短，從挖出死者的雙腳到現在，才幾個小時，而且警力還有些不足。

“既然沒關系，你又怎么知道那里埋著一雙腳？并且，你還知道死者是誰？”

“我說實話，你會信嗎？”

“你先說，我們自有考量。”

蘇晚星微微一笑。

“好啊，我說——是死者告訴我的，所以，你信嗎？”

陸炎鋒皺下眉。

“她一個死人，怎么告訴你？”

蘇晚星向后一靠，平淡的語氣回道：“她變成鬼了，我又能看到鬼，然后她就告訴我了。”

負責記錄的女警不由地頓住打字的手指，抬眼看她，幾眼后，才繼續敲擊鍵盤。

陸炎鋒不信，但目前的資料顯示，林妍禾生前和蘇晚星確實是沒有一丁點的交集，唯一的交集就是兩人上同一所大學，連專業都不同，都沒上過同一節課。

蘇晚星嘆氣。

“果然，你們不信。那你們就繼續圍繞著我來查吧，到時候做白工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陸炎鋒靜靜看她，仔細分辨她每一個神情變化，但能看出來的只有她的坦然、從容。

“好，這個問題先這樣。”

他換一個問題，“那么，你知道兇手是誰嗎？你說你能看到鬼，她應該也有告訴你吧。”

負責記錄的女警頓一下，繼續敲擊鍵盤。

蘇晚星搖頭。

“很遺憾，她也不知道，三個月前吧，她一覺醒來，就成了現在的狀態。”

其實，林妍禾連自己死亡的具體時間都不知道，她在成為厲鬼之初時，腦袋混混沌沌，很長時間后，她才逐漸恢復意識，再一段時間，她才明白自己的狀態，想起自己是誰和過往的一切。

這個“三個月前”，是蘇晚星根據愿望集APP里公司的心愿點收支情況推出來的，這段時間，公司入不敷出。

“那你知道她的具體死亡時間嗎？”

蘇晚星再搖頭。

“很遺憾，我也不知道，她被埋在沒有人的地方，并且很長時間都走不出去，她自己也沒法留意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

其實，她可以從心愿點的收支情況里推斷出來大概的時間，但是，她無法確定這是林妍禾的死亡時間，只能確定是她變成厲鬼的時間，而且，一旦說了，就更難解釋了，萬一再和法醫的鑒定結果不一致，就更更有口難辯了。

陸炎鋒一直在仔細、認真地觀察她的神色變化，就在這一刻，他終于看到她的神色發生了一絲可疑的變化，她在說謊，或者，她隱瞞了什么，而且，她的這句話和她之前的有矛盾，既然林妍禾沒能留意時間過去了多久，又是怎么知道是“三個月前”的？

他暫且按下，再換個問題。

“你知道她身體的其他部分在哪里嗎？”

蘇晚星再搖頭。

“不知道，但就在這個城市里。我知道這個面積太大，說了等于沒說，但很抱歉，我也給不了更詳細的。”

陸炎鋒微微點頭，她這句沒說謊也沒隱瞞。

“你有懷疑的人嗎？”

蘇晚星意外了一下。

“我不是說過她不知道嗎？”

陸炎鋒微微搖頭，銳利的目光鎖住她，語氣加重一點解釋道：“不，我說的不是她，而是在問你，你個人對兇手有懷疑的人選嗎？”

蘇晚星愣一下，眼神微深。

“我沒有證據，一丁點的證據都沒有。”

陸炎鋒鼓勵道。

“沒關系，你說，證據方面不勉強，我們會去偵查。”

蘇晚星眼神又深一點。

“對方有權有勢呢？”

“我們也沒少抓有權有勢的。”

蘇晚星定定看他。

“我所懷疑的，和迷信、和玄學有關，也沒關系嗎？”

陸炎鋒毫不猶豫地點頭。

“你盡管說，其他的都是我們的事。”

“宋映秋，電影上映的映，秋天的秋，何氏集團的老板娘。”

蘇晚星繼續道：“她兒子何朗是先天性心臟病，本來都說要死了，但是我昨天看到他，已經恢復了健康，我懷疑宋映秋用了邪術，而林妍禾是邪術的受害人。”

陸炎鋒深深地看她一眼。

“如果查出來不是她，你不怕被她報復嗎？”

蘇晚星笑，再開口語氣有點冷。

“馬后炮晚了，在我說‘對方有權有勢’的時候，你卻依然鼓勵我說，現在表好心有什么意思？”

陸炎鋒微頓，眼眸半垂。

“……”

他不知道該回些什么。

蘇晚星輕哼一聲。

“問完了吧，該放我回去了吧？大周六的，我還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呢。”

陸炎鋒抬眼，輕輕搖頭。

“很抱歉，現在還不能放你回去。”

蘇晚星微微瞇眼。

“你打算關我24小時？”

陸炎鋒剛要點頭，突然，門被敲開，他很驚訝，“譚所？”

中年男人看一眼蘇晚星，對陸炎鋒吩咐道：“放人。”

陸炎鋒立刻皺眉，想要說什么，但到嘴邊的話被譚所對待蘇晚星的和藹態度止住了。

目送蘇晚星走遠，陸炎鋒非常不理解，“譚所……”

“上面的指示，她是清白的。”

陸炎鋒更不理解了。

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