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的青羅傘蓋停在鹽井前，雨絲順著傘骨滑落。秦風看著傘面“代天巡狩“的金漆字，忽然想起三年前揚州鹽市那場豪賭——那時他賭上全部身家推行鹽引，如今又要賭上性命。

“秦員外，解釋解釋這些軍械？“欽差踢了踢腳邊的改良弩機，機括處“天工“二字刺眼。

李明珠的鸞轎在此時轉過山道，轎簾未掀，清冷嗓音已至：“這是本宮改良的農具。“她素手輕揚，隨行侍衛抬上木箱，“圣上秋狝用的獵具，可要驗驗？“

木箱開啟瞬間，欽差瞳孔驟縮。十把精鋼獵弩躺在黃綢上，扳機處鳳紋與鹽引印章如出一轍。最底層的《工部行文》墨跡未干，朱批“準長公主府制“七字力透紙背。

“倒是范會長......“李明珠話鋒陡轉，“私運軍械入嶺南，是要效仿安祿山舊事么？“

范永斗的肥臉瞬間慘白，正欲爭辯，山道突然傳來馬蹄聲。八百里加急驛馬沖開人群，馬上信使高舉黃綾：“圣上口諭，鹽政新法功在社稷，賜秦風紫金腰帶！“

秦風接旨時瞥見信使靴底紅土——那是泉州港特有的土質。三日前派往琉球的鹽船，此刻應當載著曬鹽秘法返航了。

七日后，泉州港海風咸澀。秦風望著歸來的鹽船，船頭新漆的“天工“二字泛著貝殼光澤。老鹽工掀開艙板時，整片碼頭鴉雀無聲——艙內不見鹽袋，唯有一尊琉璃巨缸，缸中海水在烈日下析出雪色結晶。

“這叫曬鹽法。“秦風舀起把晶鹽，“嶺南多陰雨，此法在閩南可日產千擔。“

人群中的晉商探子轉身欲逃，卻被漕幫漢子扣住肩膀。范永斗擠到缸前，肥手抓起鹽粒就往嘴里塞：“假的！定是缸底藏了......“

咸苦在舌尖炸開，老鹽商踉蹌后退。李明珠的鸞轎在此時抵達碼頭，她指尖輕彈銀元：“范會長可要驗驗這鹽引？“

突然，海天相接處騰起黑煙。瞭望塔傳來嘶吼：“倭寇！是倭寇船隊！“

十二艘朱印船劈浪而來，船首的八幡大菩薩旗獵獵作響。秦風卻笑了：“來得正好。“他轉身對漕幫龍頭耳語，三百水鬼悄然潛入怒濤。

倭寇頭目看著空蕩的鹽船，獨眼迸出兇光：“搶！“話音未落，海面突然升起無數竹筒，筒中噴出的鹽霧在烈日下結成晶網。倭寇們抓撓著灼痛的喉嚨，看著鹽粒在甲板凝成滑膩的死亡陷阱。

“放！“秦風揮動令旗。鹽船上突然豎起改良弩機，淬鹽的箭矢穿透朱印船帆。倭寇頭目看著逐漸逼近的官船，突然扯開衣襟——綁滿火藥的軀體正滋滋作響。

千鈞一發之際，李明珠的金簪破空而至。簪頭鹽晶刺入火藥引信，倭寇頭目在鹽霧中化作綻放的血花。幸存的倭寇跪地求饒，指天發誓再不敢犯。

三日后，泉州府衙。秦風將曬鹽法圖冊呈給巡撫：“此法可省柴薪七成，愿獻與朝廷。“巡撫翻開圖冊，瞳孔突然放大——夾頁里竟藏著倭寇沿海布防圖。

“秦員外這是......“

“草民偶得此物，想來對海防有益。“秦風微笑飲茶，看著巡撫將布防圖塞入奏折。他知道，明日八百里加急的密報中，“偶得“二字會變成“舍命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