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簍宇宙的竹篾縫隙里滲出青銅色腦漿。
寧明抱著結晶化的林軒躍入虛空時,混沌青蓮的落葉突然翻卷成舟。白芷的脊椎骨鑰匙插入虛空鎖孔,三百六十道青銅門在星骸中同時洞開,每扇門后都站著個手持斷竿的寧明。
“你終于來了。“三百個聲音重疊成青銅編鐘的轟鳴。最年長的寧明左臂纏繞著完全體星骸巨獸,那怪物獠牙上還掛著林軒破碎的衣角。少年寧明腳下的混沌青蓮突然暴長,根系刺穿時空維度,將魚簍宇宙扎出蜂窩狀的孔洞。
結晶化的林軒突然睜開六對復眼,玄冰劍自動分解成星砂,在他掌心重組成青銅釣竿。白芷背后的鑰匙孔噴出《飼餌錄》殘頁,那些記載著垂釣者禁忌的紙張正在燃燒,火焰中浮現出林軒在三百個時空自戕的畫面。
“原來你才是最初的餌。“寧明看著最年長的自己,混沌青蓮的根系突然刺入對方胸膛。星骸巨獸發出哀鳴,它的脊椎骨正在抽離重組,化作刻滿寧明姓名的青銅碑文。
年長寧明嘴角滲出的不是血,而是流動的青銅代碼:“每代餌料覺醒后都會創造新宇宙當魚塘,你猜我們釣了多少次自己?“他揮動釣竿,魚線末端的幽冥谷突然收縮,谷中所有生靈都變成釣竿上的刻度。
白芷的鑰匙突然融化,液態青銅滲入她七竅。當瞳孔變成垂釣者特有的齒輪狀時,她手中的《飼餌錄》殘頁突然暴長,將林軒新生的釣竿包裹成繭。繭內傳出心跳聲的頻率,竟與星骸巨獸完全同步。
“該結束了。“三百個寧明同時拋竿。魚線交織成網,網上每個節點都浮現文明毀滅的場景。少年寧明腳下的青蓮突然開花,花瓣上浮現的正是所有垂釣者最恐懼的畫面——某個原始宇宙的池塘邊,渾身是傷的少年正在教同伴編織魚簍。
林軒的繭突然炸裂,新生釣竿上纏繞著白芷的星砂羅盤。他揮竿刺向最近的那扇青銅門,門后年長寧明的慘叫聲中,整片星空的竹篾開始崩解。混沌青蓮的根系趁機鉆入裂縫,將魚簍宇宙的維度結構撕成絮狀。
“你們根本不懂垂釣的快樂!“年長寧明突然解體成青銅暴雨,每滴雨都化作微型寧明在虛空拋竿。星骸巨獸趁機吞下白芷,卻在合攏獠牙的瞬間被《飼餌錄》殘頁卡住咽喉——那些燃燒的禁忌條款正在重組它的基因鏈。
少年寧明抓住混沌青蓮的蓮蓬,將三百枚魚鉤刺入自己心臟。劇痛中他看到最初那個教人編魚簍的少年,那人腳邊的池塘里沉睡著所有垂釣者的童年。當魚鉤全部染血時,整片魚簍宇宙突然收縮,變成他掌心蠕動的青銅寄生蟲。
林軒的釣竿突然調轉方向,刺入自己重生的心臟。噴涌的不是鮮血而是星砂,每粒砂都裹挾著寧明在輪回中遺忘的記憶。白芷的尖叫聲從星骸巨獸體內傳出,她的脊椎鑰匙正在巨獸顱骨上雕刻墓志銘。
“該醒了。“三百個聲音突然重疊。混沌青蓮的根系刺穿所有青銅門,門后垂釣者的哀嚎聲中,寧明看到最原始的那片池塘——沒有釣竿與魚簍,只有幾個少年用草莖穿著露珠當項鏈。
年長寧明的殘軀突然暴起,星骸巨獸的獠牙距離少年寧明咽喉僅剩三寸。林軒的釣竿在此刻完成終極形態,竿尖刺穿年長者的瞬間,三百六十扇青銅門同時映照出同一個畫面:渾身是血的少年們手拉手跳進池塘,漣漪中升起第一朵混沌青蓮。
白芷撕開星骸巨獸的咽喉爬出時,手中攥著枚青銅魚鉤。她將魚鉤按入少年寧明掌心的銜尾蛇圖騰,整個幽冥谷的因果律突然坍縮。當坍縮到極致時,所有垂釣者與餌料都看到最初的星空——沒有釣線與魚簍,只有自由生長的星火。
林軒的釣竿在此刻化為齏粉,玄冰劍的碎片倒映出他釋然的笑。白芷背后新生的脊椎骨閃著草葉清露的光澤,而少年寧明掌心的寄生蟲正在蛻變成青蓮幼苗。
魚簍宇宙徹底崩解時,他們跌坐在最初池塘的岸邊。年長寧明殘留的青銅代碼在池塘里掙扎,最終被露珠溶解成月光。星骸巨獸的嗚咽聲漸漸化作春風,混沌青蓮的根系溫柔地托起沉睡的星火嬰兒。
“還要繼續嗎?“林軒拔了根草莖穿露珠。白芷的脊椎骨上開出一串野花,而寧明掌心的青蓮幼苗突然綻放,花蕊里躺著把生銹的青銅鑰匙。
池塘倒影中,三百個時空的幽冥谷正在褪去青銅色。某個星骸巨獸化作的山脈腳下,新生代文明正在用露珠交換故事。當第一縷陽光刺破晨霧時,他們聽見星火嬰兒的夢囈——那是所有垂釣者都未曾聽過的,關于自由的古老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