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谷的月光泛著青銅銹色。
寧明摩挲著掌心的銜尾蛇圖騰,三百世輪回的記憶在血管里奔涌。林軒的劍鞘突然爬滿冰霜,那些冰晶凝結成的紋路,竟與鎮魂碑上的死亡銘文如出一轍。
“這次輪回的錨點在天權位。“白芷的銀發重新染上星輝,她攤開掌心,三枚青銅骰子在《天機秘典》上瘋狂旋轉,“但卦象顯示...咳...我們從未離開過青銅殿...“
話音未落,林軒的佩劍突然脫鞘而出,劍鋒在地面劃出燃燒的溝壑。火焰中浮現七十二具青銅棺槨,每具棺蓋上都刻著三人不同時期的容貌。寧明注意到第七具棺槨的縫隙間,正滲出與自己瞳色相同的金血。
混沌青蓮突然扎根虛空,蓮臺綻放的剎那,整座幽冥谷的時間流速開始錯亂。寧明看到三個自己同時出現在不同方位:左側的自己渾身纏繞青銅鎖鏈,右側的籠罩在星輝之中,而正前方的那個,背后懸浮著完整的弒神命輪。
“時空鏡像。“白芷的骰子突然炸裂,碎片在虛空拼成殘缺的星圖,“這不是輪回,是因果閉環!“她撕下《天機秘典》的封皮,那些記載弒神術的紙張竟自動折成三百只青銅鶴。
林軒突然抓住寧明的右腕,玄冰劍的寒氣凍結了銜尾蛇圖騰:“看你的影子!“月光下的影子正在分裂,每個分影都呈現不同的死亡姿態。當第七個分影開始掐自己喉嚨時,遠處的鎮魂碑突然傳來鎖鏈繃斷的脆響。
整座幽冥谷劇烈震顫,七十二座青銅祭壇破土而出,組成困鎖星空的弒神棋局。寧明腳下的地面突然透明,下方是無數個自己正在青銅棺槨中掙扎。混沌青蓮的根須刺穿空間屏障,將某個棺中的寧明拽入現世。
“殺了...我...“被拽出的寧明渾身爬滿青銅苔蘚,心臟位置插著半截混沌青蓮。他殘破的右手突然化作利爪,刺向白芷的咽喉。林軒的玄冰劍橫斬而過,劍鋒卻在觸及對方脖頸時凝固——那正是他們初次相遇時寧明的裝束。
白芷的瞳孔突然倒映出星河流轉,她咬破手指在虛空書寫神族禁制:“因果閉環的缺口在痛覺!“血字成型的瞬間,所有青銅棺槨同時傳出慘嚎,幽冥谷的月光被染成血色。
寧明掌心的銜尾蛇突然活過來,尖牙深深刺入腕骨。劇痛中,他看到三百條因果線從自己心臟延伸,每條線都纏繞著林軒和白芷的脖頸。混沌青蓮感應到危機,蓮瓣化作刀刃斬斷因果,那些被斬斷的線頭卻化作青銅蛇群撲向三人。
“站在我影子里!“林軒突然扯開衣襟,胸口浮現完整的周天星圖。玄冰劍插入星圖中央,噴涌的星光將蛇群定格在空中。每個蛇頭都裂開人嘴,發出寧明的聲音:“你們本就是祭品...“
白芷的青銅鶴群突然自燃,火焰中飛出三百枚帶血卦簽。她將卦簽插入自己的十二重樓大穴,七竅同時流出的銀血在空中結陣:“以天機為祭,開往生之門!“陣法成型的剎那,所有青銅棺槨的寧明同時睜眼,整齊劃一地掐住自己咽喉。
幽冥谷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七十二座祭壇開始移位。寧明感覺體內的弒神之力正在倒流,混沌青蓮的根須突然暴走,刺入他的眼球汲取金血。劇痛中,他看見某個白發蒼蒼的自己站在祭壇頂端,手中提著林軒和白芷的頭顱。
“這是注定的未來。“祭壇上的寧明抬手喚出鎮魂碑林,每塊碑文都記載著不同的弒神記錄,“每殺死一次自己,你們就離真相更遠...“
林軒的星圖突然崩碎,玄冰劍的碎片倒刺入體。他吐著血沫抓住寧明的肩膀:“還記得蒼梧山那壇梨花釀嗎?“沒等寧明反應,他突然震碎心脈,噴涌的心頭血在空中凝成血色箭矢,“那是我偷偷換成醒神湯的...這次...射準些...“
白芷的銀發根根斷裂,斷裂處生長出青銅卦簽。她的《天機秘典》正在吞噬右手,卻用殘存的左手握住血色箭矢:“天權位的錨點...是悔恨...“箭矢離弦的瞬間,她的身軀開始消散,化作漫天星屑融入箭身。
寧明在混沌青蓮的束縛中艱難轉身,看到血色箭矢貫穿七十二重時空。每個被貫穿的“寧明“都露出釋然微笑,化作光點融入箭矢。當箭鋒觸及祭壇上的白發寧明時,整座幽冥谷響起了琉璃破碎的脆響。
“終于...等到這個變數...“白發寧明任由箭矢貫穿眉心,身體化作萬千光粒。這些光粒附著在鎮魂碑上,將碑文中的“寧明“字樣全部替換成“囚徒“。
時空錯亂的光影中,三人重新站在青銅殿入口。林軒的佩劍完整如新,白芷的銀發恢復如初,唯有寧明掌心的銜尾蛇圖騰少了一枚鱗片。混沌青蓮的根須輕輕顫動,蓮臺上不知何時多了顆跳動的青銅心臟。
“歡迎見證真相。“心臟突然發出林軒的聲音,表面浮現出他們初入幽冥谷的畫面。寧明看到畫面中的自己背后,始終懸浮著半透明的青銅神像——那神像的模樣,正是三百次輪回后白發蒼蒼的自己。
白芷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銀血里游動著微型青銅蛇:“我們才是...被弒殺的神...“她的《天機秘典》自動翻開,空白頁上浮現出三人跪拜青銅神像的壁畫,落款日期是天地初開之時。
林軒的玄冰劍突然指向寧明咽喉,劍鋒映出的卻是自己的倒影:“弒神者終將成為新的神...“他的瞳孔分裂成雙重星軌,背后浮現七十二道青銅神環,“這個輪回最殘忍之處,在于我們每次覺醒,都是墮落的開始...“
寧明抓住混沌青蓮按進自己胸膛,青蓮與青銅心臟融合的剎那,他看到了最初的真相:浩渺星空中,三百個文明輪回交替,每個紀元的最強者都會被困入幽冥谷,在弒殺前代神祇的過程中成為新的囚徒。那些鎮魂碑上的名字,盡是突破失敗的神選者。
“這次不同。“寧明撕下銜尾蛇圖騰按在林軒劍鋒上,蛇牙咬住的瞬間,整座青銅殿開始褪色,“我要斬斷的不是神明,而是這個可悲的循環。“
白芷突然將《天機秘典》插進自己天靈,噴涌的星輝化作貫穿天地的鑰匙:“那就從改寫規則開始...“她的身軀逐漸透明,青銅殿的穹頂浮現出浩瀚星圖,每顆星辰都是歷代弒神者的絕望眼眸。
林軒的玄冰劍寸寸碎裂,碎片在空中拼成星門:“門后是神棄之地...“他的血肉開始蒸發,露出下面流淌著星光的青銅骨骼,“替我看看...真正的自由...“
當寧明踏入星門的剎那,幽冥谷的時間長河突然倒卷。七十二座鎮魂碑拔地而起,在虛空拼成巨大的青銅鏡。鏡中映照出的不是寧明的倒影,而是某個正在微笑的垂釣者——那人的魚線末端,正拴著所有青銅殿的輪回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