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潛意識告訴林毅，愛薇雅這只是對他行為的拙劣模仿，就像小孩子會模仿家長的行為一樣，是很正常的行為，并不帶有刻意的戲謔成分。

但林毅還是覺得很羞恥，有一種被小朋友看見自己私下偷偷變身奧特曼的感覺。

“來，看看合不合適。”

林毅的手已經開始發酸了。

他給愛薇雅買的衣服量，比他一年的還要多，作為一個男生，特別還是沒談過戀愛的男生，以前買衣服全都是網購，什么時候送到家全看緣分，根本就不知道把這么多衣服帶回家能有這么累的。

愛薇雅看著林毅將好幾個袋子扔到客廳里，接著一件件地翻出來，她思考了一下，接著就開始脫自己身上的衣服。

林毅的余光不經意間瞥了一眼，立刻就頭皮一緊。

“哎喲臥槽。”

愛薇雅已經將睡衣翻到了頭頂，遮住腦袋，露出白花花的小肚子，給林毅嚇得連忙把她的衣服又拉了下來。

“你別在這脫啊。”

及時制止了愛薇雅的自由行為，把她和衣服全部扔進了前雜物間（現魔王臥室）中去。

愛薇雅不理解林毅突然這么激動干什么，魔族可是有正常的廉恥心的，在家里脫個衣服怎么了，干嘛表現得這么激動。

思來想去，愛薇雅只能認為是勇者對魔族仍然充滿了偏見。

可惡的勇者……等我恢復力量，我一定會報復回來的，要讓你眼睜睜地看著我做你不準我做的事情！

魔王的報復很單純，就和叛逆的小孩一樣，你越不讓她干的事情，她就越想干。

但現在她還沒有足夠的力量，只能暫時隱忍了。

這些衣服……看上去和大街上的人類穿的差不多，要說是平民的衣服吧，它們的質感卻很好，愛薇雅以前穿的衣服算是泰拉制作水平最高的那一檔了，但感覺也沒比這些衣服好上多少。

可若說這些是貴族的衣服，那地球上的貴族也太多了，愛薇雅果然還是很難理解勇者家鄉的情況。

這里沒有魔族，沒有魔法，那會有像中野之森一樣的永恒森林嗎？會有潛藏在世界各處，長睡不醒的巨龍嗎？會有倒懸的地下永夜之城，永遠不會死去的白金之王嗎……

魔族是近乎永生的種族，但卻不像同樣長生的精靈一樣擁有遲鈍到近乎無情的感情，精靈可以很熱情，可以對朋友掏心掏肺，但卻不會因同伴的離別而感到悲傷。

他們是天生活在當下的生物，如果你說精靈無情，可他們偏偏能真誠到你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就算五十年不曾見面，他們也能在重逢的第一時刻念出你的名字。

但若是說他們深情，可也太牽強了，他們對含蓄的情感常常視而不見，長久的生命讓他們淡漠了時間觀，就算是十年，對他們而言也只是短暫的一段時光而已。

這是長生種對自身情感的保護機制，若是太過多情，只會在無盡的情感磨損中消磨自身。

所以魔族在人類的眼中是“極惡的化身”，因為他們擁有比之人類更豐富的情感，在度過了最初的純凈期后，會產生各種無法預料的變化。

可以這么說，精靈有可能兩百年過去性格都不會產生什么變化，但魔族可能三天不見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勇者，應該是這么穿的吧？”

愛薇雅憑感覺隨便選了一套，轉著圈向林毅展示著。

她身著一件寬松的奶油色連帽衛衣，落肩設計露出纖細的鎖骨線條，前襟點綴著若隱若現的星空刺繡。淺藍色直筒牛仔褲包裹著修長的雙腿，褲腳隨意卷起兩折，露出骨感分明的腳踝。腳上是米色帆布鞋，但系繩卻拖在兩側，看上去愛薇雅并不會綁鞋帶。

林毅蹲下來幫她系好了鞋帶，期間愛薇雅的手又摸上了他的腦袋，林毅沒說什么，只是在短暫的沉默后站起身來。

有點出乎他的意料，沒想到愛薇雅竟然能這么輕易地征服現代的女裝，他下一刻就意識到自己這種想法有點過于辱魔了……都只是一些普通衣服而已，她會穿也是很正常的。

要是魔王連穿衣服都不會的話，那真的弱到沒邊了。

“怎么樣？”愛薇雅微笑著邀功似地站在林毅的面前，柔順的黑色長發隨著她的擺動一齊輕微晃動。

這還是她頭一次向人類詢問類似的問題，以前的她總是一個人，連一個能分享的對象都沒有。

……其他的魔族，總會在某一天離她而去，可能是死于人類之手，也可能是因為精神破碎而化為黑灰。

直到最后，只剩下她獨自一人。

“我帶你出去轉一圈吧，了解一下咱家附近的情況，順便把早飯也解決了吧。”林毅將目光從愛薇雅的身上移開，語氣平靜地說道。

如果要讓林毅來形容的話，現在的愛薇雅像極了他心目中青春時期理應出現卻從未存在的白月光。

但……夸獎女生這種事，他是真的不太擅長啊，就算對方是披著美少女皮的魔王也一樣。

“可惡，居然完全不理會我嗎……”愛薇雅有些失落，但立刻就振作起來，“陪你出去的話，能算錢嗎？”

明明是我陪你出去了解環境啊……

林毅很想無情地說不算，但一看到愛薇雅充滿期待的小表情，心就軟了下來。

天生邪惡的魔族小鬼，我這就……

“算，算我給你買的這些衣服吧。”林毅很確信自己說的是違心話。

愛薇雅立刻就開心地跳了起來。

她不知道這些衣服價值多少，如果知道的話，恐怕會更高興吧。

“那我們趕緊出發吧勇者，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愛薇雅看上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開心。

“有時候真搞不懂你興奮的點在哪里，只是因為有錢而已嗎。”

愛薇雅已經邁出房門，叉著腰等好了，聽見林毅的話，又轉過頭來。

“錢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啊，”愛薇雅說著，目光鎖定在林毅的身上，“我很好奇！地球上的一切對我來說新奇。”

“另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

愛薇雅的視線落下，微微顫動后又緩緩抬起，直至視野中只剩下林毅的身影。

她沒有認識的人，沒有力量，也沒有歸處。

就算她能夠在城市里生存下來，對故鄉的思念也會逐漸消磨她的理智。

而這種磨損在林毅到來時逐漸被壓抑住了，在看見勇者的時候，她感覺自己離泰拉也沒那么遙遠。

“我現在感覺安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