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一時陷入了安靜，只剩下窗外樹葉沙沙的輕響，宋紅秀整個人都癱在桌面上，下巴抵著冰涼的桌面，有氣無力地嘟囔著：“還是沒搞清楚朱薇身上到底藏著什么秘密啊。”

王明側過頭，不解地看著她：“不是已經很明確了嗎？朱薇體內碰巧有兩個靈魂，她能掌控身體是因為她的本我靈魂更強大啊。”他說得理所當然，仿佛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宋紅秀懶洋洋地抬起眼皮，聲音悶悶地從桌面上傳來：“笨蛋，問題就在這里啊。按照守誓者多年的經驗，應該是靈魂占比大的一方更強大才對，可朱薇明明是占比小的那一方。”

“那肯定是你們的理論有漏洞唄。”王明滿不在乎地聳聳肩，順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這句話像是觸到了宋紅秀的逆鱗，她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圓圓的，張嘴就要反駁。這可是守誓者前輩們用無數案例驗證的成果！是經過千錘百煉的理論！但話到嘴邊，她突然想起藍雪英方才的訓誡，又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把腦袋重新擱回桌面上，留給王明一個氣鼓鼓的后腦勺。

王明看著宋紅秀這副蔫蔫的樣子，忍不住伸出食指，輕輕戳了戳她的肩膀：“喂~”

“干嘛？”宋紅秀猛地轉過頭，眼神里寫滿了‘別惹我’三個大字。

王明卻絲毫不受影響，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眼睛里閃爍著求知若渴的光芒：“教教我那個靈魂探知唄？現在任務都結束了，我特別好奇這個技能，到底是怎么感知到別人靈魂狀態的？”

宋紅秀盯著王明看了幾秒，發現他的眼神全是對未知的渴望，這讓她胸口的悶氣消散了大半，慢慢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頭發：“想學啊？”

“嗯嗯！”王明立刻坐直了身體，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像個等待上課的小學生。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兩人之間的桌面上，宋紅秀看著王明閃閃發亮的眼睛，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她清了清嗓子，正準備開口，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狡黠地瞇起眼睛：“想學可以，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王明歪著腦袋疑惑的問道。

宋紅秀神秘兮兮地晃了晃手指：“還沒想好呢，你先說答不答應嘛。”她故意賣關子，聲音里帶著幾分俏皮：“當然啦，你也可以等組織安排的正式教學。不過......要排隊等老師的時間不說，還學不到我這些獨門小技巧、小心得哦。”

“成交！”王明一拍桌子，果斷地應下：“我答應你！”

宋紅秀頓時眉開眼笑，像只偷到魚的小貓，得意地晃了晃腦袋：“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她正要開始給王明講解，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從兜里傳來。

宋紅秀掏出手機，發現是藍姨的來電，她疑惑地按下接聽鍵：“喂？”

電話那頭，藍雪英的聲音帶著一絲怪異情緒，語氣微促：“紅秀，你和王明現在上來一趟，是關于朱薇的，有些事情需要向你們詳細了解。”

宋紅秀的表情瞬間嚴肅起來，她與王明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好的，我們馬上來。”

王明站起身，不自覺地摸了摸右手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疤痕：“朱薇......出什么事了？”

宋紅秀搖搖頭，眉頭緊鎖：“不清楚，但藍姨的語氣很怪異，走吧，上去就知道了。”

兩人快步來到藍雪英的辦公室門前，王明剛要抬手敲門，宋紅秀已經直接推開了門，顯然藍雪英在電話里的異常語氣讓她不敢有絲毫耽擱。

“藍姨，出什么事了？”宋紅秀關好房門，目光在三人之間來回掃視，她敏銳地注意到，一向波瀾不驚的藍雪英臉上竟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神情，似喜非喜，似憂非憂，像是發現了什么重大秘密卻又不敢確定。

藍雪英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輕拍了拍朱薇的手背：“紅秀，你用靈魂探知能力，再查看一下朱薇的情況。”

宋紅秀疑惑地看向朱薇，后者同樣回以困惑的眼神，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狀況。深吸一口氣，走到朱薇面前蹲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朱薇姐，請盡量放松，不要抗拒我的意識。”隨著宋紅秀閉上眼睛，一縷意識緩緩流入朱薇體內。

剎那間，一股強大的排斥力幾乎將她的意識彈開，那是朱薇本能的防御反應，但就在意識即將被驅逐的瞬間，阻力突然消失，仿佛朱薇認出了來者，主動敞開了大門。

在朱薇的意識海洋中，宋紅秀的感知化作一個透明的小人。她看到朱薇的魂體靜靜地漂浮在識海中央，那雙眼睛正充滿好奇地注視著自己，然而當宋紅秀看清朱薇魂體的全貌時，內心頓時掀起驚濤駭浪——眼前的魂體幾乎完全被深邃的黑色所覆蓋，只有雙手和大腦部位還殘留著些許紅色。

這意味著朱薇的本我靈魂占比已經達到了驚人的程度，幾乎可以與覺醒者相媲美！

宋紅秀的意識猛地回歸本體，她睜開眼睛，難以置信地望向藍雪英：“這.....這怎么可能？朱薇的本我占比怎么會突然變得這么高？簡直就像.....就像一位真正的覺醒者！”

藍雪英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你還記得最初探查時朱薇的魂體狀態嗎？”

“當然記得！”宋紅秀不假思索地回答：“第一次探查時，只有心臟和雙腿是黑色的，其余全是紅色；第二次是在情緒共鳴后的第二天，那時紅色已經退縮到雙手、五臟六腑和整個頭部.....”

藍雪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目光緩緩移向站在一旁的王明，她的眼神深邃難測，仿佛在思考一個重大的謎題：這種驚人的變化，究竟是王明帶來的影響，還是朱薇自身潛藏的特質？

“等等.....”

一直被忽略的朱蕾突然出聲，她的臉色因為擔憂而發白：“你們在說什么？我姐姐除了腦瘤，還有其他問題嗎？”

朱薇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王明敏銳地捕捉到朱薇眼中閃過的復雜神色，腦海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他回想起朱薇曾經說過的話，結合這段時間收集的種種線索，一個驚人的推測逐漸成形。

“朱薇，你.....其實一直都能控制第二魂，對不對？”王明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他的眼睛越來越亮，思緒如泉涌般傾瀉而出：“你說過一開始以為第二魂是第二人格，那就意味著你認定自己是主人格。而主人格最根本的特征是什么？是主導權，是最強大、最真實的存在，其他人格都是依附于主人格而生的。”

王明的語速越來越快，邏輯鏈條在腦海中逐漸閉合：“你能輕易控制第二魂的出現，從根本上說明你的本我靈魂一直都比第二魂強大。但為什么你會比第二魂強大？”說到這里，突然停頓，目光灼灼地看向朱薇：“真相恐怕是——你本來就是覺醒者，而且是占比極高的覺醒者！”

王明轉向宋紅秀，自問自答道：“守誓者以前應該從未見過覺醒者淪為失魂者的案例吧？因為朱薇的情況太特殊了，無數惡意如潮水般侵襲著她，即便再微小的惡念也會在這種環境下不斷滋長。但朱薇畢竟是覺醒者，她本可以輕易壓制這些惡念，直到某件事的發生，讓她主動放棄了壓制，甚至有意放縱這惡念接管身體。”

“是什么事呢？”王明輕聲問道，看到朱薇眼中閃過的驚慌，他立即轉移了話題：“總之，這件事之后，朱薇誤以為自己的悲慘經歷催生出了第二人格。從此每當遇到類似情況，她就會躲進心靈深處，讓這個第二人格來處理，久而久之，第二魂不斷壯大，朱薇就這樣一步步滑向失魂者的深淵。”

“如果不是宋紅秀用情緒共鳴撬開一道裂縫，朱薇可能永遠不會醒來，也不會從這個惡性循環中掙脫。”王明意味深長看了朱薇一眼，補充道：“或許，那確實曾經是你的第二人格。”

房間里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沉浸在這個驚人的推測中。朱薇忽然說道：“說的不錯，我的確可以控制你們所說的第二魂，不過在一年前，我就無法在控制它了，因為我沒有控制它的理由，比起孺弱的我，它的殘暴與瘋狂，更加適宜在這片土壤生存。”

她的目光飄向窗外，仿佛在看著遙遠的過去：“直到宋紅秀出現，讓我在深淵底部看到了一絲微光，掙扎著想要找尋這最后的希望，但接二連三的打擊讓我再次陷入絕望，以為這又是一場欺騙.....特別是看到妹妹突然出現在眼前時，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只想永遠沉淪下去。”

她轉頭看向王明，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然后......你又騙了我一次。”

出乎意料的是，朱薇的嘴角竟浮現出一絲釋然的微笑：“不過也正是這一次，讓我徹底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