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民心，很多六國遺民心里還是覺得自己是趙人、燕人、韓人、楚人。

對他們來說，秦滅了他們的國家，所以秦人和六國之人之間，隔閡依舊很深。

嬴政眉頭緊鎖，心中對張良的赦免問題糾結不已。

身邊的蒙毅見狀，開口道：“大王，赦免張良并非全無益處。”

嬴政目光一閃，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若大王能寬恕張良，六國的權貴和百姓定會感嘆大王的寬容大度。”蒙毅緩緩說道，“他們會想，連行刺的刺客都能得到赦免，大王又怎會不容納六國之民呢？”

“這樣一來，誰還敢說大王是暴君？只會認為大王是心胸寬廣，能容天下事的圣主明君！”

“仁者無敵，并非僅靠大秦的鐵騎，而是天下歸心。”蒙毅繼續說道，“一個活著的張良，比死了的張良更有用，不殺他，正是為大王的千秋大業著想。”

嬴政聽罷，心中暗自點頭，覺得這番話有理有據，甚至隱隱有些動容。

“這小子，年紀輕輕，跟誰學的這些話？”嬴政笑罵道，心中的怒氣已消了大半，“連寡人都被他說服了。”

他深知，秦國的威嚴早已深入人心，殺一個張良并不會帶來太大的改變。

而且，近日的夢境中，他清晰地看到秦因暴政而二世而亡的景象，心中不禁有所觸動。

“罷了，就依他的，”嬴政終于下定決心，“張良放出來吧，考察一段時日，若他有二心，再殺不遲。”

“還有，讓那小子把胡亥放出來，那些貴族子弟…再關一陣子吧。”

“諾。”

蒙毅領了命。

……

【叮！恭喜你引動始皇的疑心，大秦國運提升，獎勵光環：“人見人愛”。】

正在研究火鍋底料的嬴子季聽到提示音愣了一下。

“這人見人愛是什么玩意？提升老阿姨、老父親、老爺爺、漂亮姐姐對我的好感？”

嬴子季嘴角抽搐。

啪——

一瓶冰可樂打開，他抱著瓶子咕咚咕咚灌了兩口。

“嘿…這闊落真是爽口，冶鐵術也得趕緊推廣開來，咱們秦國的冶鐵技術實在太落后了，大部分士兵還在用青銅兵器，要是能換成鐵器，戰斗力至少能提升好幾倍…”

“想弄個小火鍋吃都找不到合適的鍋具。”

……

烏云沉沉，壓在章臺宮的屋頂上，讓人透不過氣。

麒麟殿里，氣氛也是異常凝重。

朝堂上，好些位置都空著。

那些跟著胡亥混的紈绔子弟，不少都在朝堂上有份差事。

現在…人都還在牢里蹲著呢。

大臣們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他們要么是那些紈绔子弟的叔伯，要么就是父親，臉色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太過分了，胡亥公子怎么說也是十七殿下的兄長，怎么能一聲不吭就給關進大牢！”

“那張良算什么東西？反秦的逆賊！我家白非云也是出于義憤，想為陛下出口氣，才闖了黑牙獄，結果也被小公子抓了！”

“我們這些人哪個沒為老秦流過血，殿下這么做，真是讓人心寒啊！”

“我甘家的那個不孝子，就讓他在黑牙獄里好好反省吧，但胡亥公子可是始皇的血脈，身份尊貴，怎么能隨便囚禁？”

……

朝議還沒開始，就已經是一片嘩然。

當然，大家嘴上都說的是為了胡亥。

讓嬴子季放了胡亥，占了長幼禮制的大義，怎么看都合情合理。

嬴子季卻坐在小桌案上，托著胖乎乎的臉頰，還打了個哈欠。

心想，父皇每天面對這群人，得多累啊。

時間一點點過去，吵吵嚷嚷的群臣們終于安靜下來。

“私闖黑牙獄，按大秦律是要流放的，但父皇又讓我酌情處理……”

“子季也很為難啊，所以想請教諸位叔伯，我到底該不該秉公處置？”

嬴子季眨了眨眼睛，像個不懂事的孩子，在向大人們求教。

只有李斯、扶蘇、王翦、王賁幾人，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

小公子這眼神，分明是憋著壞呢！

往后退一點，別被牽連進去了。

“唉，雖然胡亥是我兄弟，但為了大秦的法度，我也不能徇私枉法。如果需要流放，那就把他們全都流放了吧。”

從那年輕的聲音里，竟聽出了一絲鐵面無私的意味。

流放？

聽到嬴子季這話，底下的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這年頭，流放跟死刑也差不了多少。

牢里關著的可都是些紈绔子弟，長途跋涉，水土不服，萬一再染上個病，那小命就得交代在半路上了。

就算不死，離了咸陽的權力中心，也基本上等于廢人了。

這是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

“子季，這怎么能行。”

“此事萬萬不可啊小公子，請您三思！”

……

換了任何一個君主，都不可能真的做到秉公執法。

畢竟牽扯太廣了，甚至還包括一位公子，連自家人都不放過。

可現在坐在上面的偏偏是嬴子季！

這小子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朝臣中，一向少言寡語的右相馮去疾，終于忍不住了。

主要是因為那些勛貴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自己就是勛貴世家出身，甘家的老祖宗，還是他的授業恩師。

“小公子，那十幾人個個身居要職，如果一下全流放了，對秦國可是大大的不利。”

“再說，他們也是為了擊殺行刺陛下的刺客，保我大秦的威嚴，這情有可原，理應從輕處罰。”

王賁和蒙恬無奈地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無奈。

昨日小公子就已提過，會放了那些勛貴子弟。

可今天在朝堂上，他卻用流放來嚇唬文武百官。

顯然，懲罰那些勛貴子弟并非他的本意。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馮相所言極是，既然如此，流放就免了，但他們畢竟觸犯了秦法，小懲大誡還是必要的。”

嬴子季輕輕點頭，似乎接受了馮去疾的建議。

呼——

眾臣紛紛松了口氣。

還好，算是穩住了。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啊？

在嬴政面前，他們都沒這么緊張，畢竟嬴政雖然手段強硬，但行事有章可循，對勛貴世家也算寬容。

這小祖宗卻不同，根本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