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手指懸在機械鍵盤上方，屏幕血紅色的封禁提示把瞳孔映得像要滲出血來。窗外暴雨拍打著霓虹燈牌，“藍海網吧“四個字在玻璃上扭曲成詭異的紫色光暈。

這是他第七次嘗試登錄《天穹紀元》。

三天前還高居全服戰力榜97位的“夜梟“，此刻只剩殘破的角色面板。那把陪他征戰兩年的暗金狙擊槍“葬星“正在像素化消散，槍身上的星云紋路像被橡皮擦抹去的記憶。

“喲，這不是我們的大狙神嗎？“

黏膩的嘲諷聲從背后傳來時，冰涼的液體突然順著脖頸流進衣領。林夜聞到了能量飲料的甜腥味，三個掛著血狼公會徽章的青年正把空易拉罐往他主機箱上砸。

“會長說了，見你登錄一次，就砸一次設備?！叭军S毛的刺客踢開電競椅，露出鑲著金牙的笑容，“開掛狗也配玩《天穹》？“

林夜握緊的拳頭在發抖。他認得這三張臉——正是七十二小時前在VIP包廂里，看著GM親手給他賬號打上外掛烙印的幫兇。當時血狼會長袖口的蝎子紋身盤踞在紅酒瓶上，像條吐信的毒蛇。

“這是最后一次警告。“黃毛把腳踩在顯示器邊緣，屏幕里的封禁提示隨著電流聲閃爍，“再敢碰《天穹》，我們就不是潑飲料這么簡...“

他突然僵住了。

林夜不知何時站了起來，沾著可樂漬的廉價T恤貼在單薄胸膛上。網吧昏黃的頂燈下，這個被全網唾罵的開掛者眼里閃著某種令人心悸的光，像被逼到懸崖邊的獨狼。

“告訴你們會長，“少年聲音沙啞得可怕，“夜梟死了，但游戲才剛剛開始。“

當拳頭砸在黃毛鼻梁上的瞬間，整個網吧的鍵盤聲都停滯了。林夜能清晰感覺到自己指骨碎裂的劇痛，但更痛的是視網膜上殘存的畫面——那是他最后看到的游戲場景，夜梟站在永夜城鐘樓頂端，瞄準鏡里鎖定的本來是血狼會長的眉心。

直到被保安拖出網吧扔進后巷時，林夜還在笑。雨水混著嘴角的血流進領口，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帶妹妹打副本時說過的話：“記住，真正的獵人永遠不會放下槍?！?

但現在他的槍被折斷了。

午夜二十三點的垃圾場彌漫著腐臭味。林夜跪在泥水里翻找被砸成廢鐵的外設，破損的神經接駁器像具冰冷的尸體。這是他用三個月伙食費買的二手貨，現在連電源燈都不再亮起。

“哥哥...“

幻覺般的呢喃讓他渾身一顫。右耳深處又開始刺痛，那是三年前空難留下的后遺癥。每當想起躺在重癥監護室的妹妹，破碎的耳膜就會傳來尖銳的蜂鳴。

突然，一道藍光刺破雨幕。

在裝廚余垃圾的塑料箱底部，半截老式神經接駁器正在閃爍。林夜抹去表面的油污，金屬外殼上刻著模糊的編號：β-Test-002。

這是《天穹紀元》初代測試機的殘骸，早在三年前就因為安全隱患被全面召回。當生銹的USB接口劃破掌心時，林夜突然聽到詭異的電子合成音：

【檢測到異常神經信號...正在覆寫管理員權限...】

劇痛如鋼針刺入太陽穴。視野中炸開無數亂碼，雨滴懸停在半空形成詭異的矩陣。等林夜恢復意識時，已經戴著破損的接駁器躺在家中的折疊床上。

床頭電子鐘顯示凌晨兩點十七分，但視網膜上還殘留著金色的數據殘影。

“最后一次。“他咬住滲血的嘴唇點開登錄界面，“就當是給夜梟辦葬禮?！?

登錄提示音變成尖銳的警報聲。林夜睜開眼時，腐爛的尸臭味撲面而來。本該是新手出生點的噴泉廣場，此刻卻變成了陰森的亂葬崗。半截墓碑上刻著扭曲的文字：【錯誤代碼404】

“痛覺系統...沒屏蔽？“

林夜踉蹌著扶住墓碑，膝蓋傳來的劇痛真實得可怕。他看向自己半透明的雙手——這根本不是正常創建角色的流程。狀態欄瘋狂跳動著警告：

【警告！非法接入】

【警告！數據異?！?

【警告！未識別角色信息】

突然，整片墓地開始震顫。無數蒼白的手臂破土而出，但林夜注意到更詭異的現象：每具骷髏的眼窩里都漂浮著銀白色鎖鏈，這些鏈條在空氣中組成龐大的神經網絡，其中一條斷裂的鎖鏈正垂在他腳邊。

當指尖觸碰到冰冷鏈環的瞬間，世界靜止了。

血色文字在視網膜上炸開：【規則裂隙（唯一）天賦激活】

原本灰暗的技能欄突然燃燒起來，林夜看到自己屬性面板最下方多出一行閃爍的金色文字：

【可觀測并干預系統底層協議（當前破解率0.0001%）】

“找到你了！“

沙啞的嘶吼打破寂靜。五個血狼公會成員從迷霧中沖出，為首的戰士扛著泛藍光的大劍。林夜認得這個ID“嗜血狂刀“，三天前正是他用氪金買的史詩武器砍斷了夜梟的狙擊槍。

“老大說得沒錯，這掛狗果然開小號！“狂刀獰笑著舉起大劍，“殺你一次賞五百信用點，兄弟們今晚...什么？“

他的聲音突然卡在喉嚨里。

林夜正低頭看著掌心的生銹匕首。在其他人眼中這只是新手村最低級的白板武器，但在他視網膜里，匕首表面爬滿了蛛網般的紅色裂縫——那是系統判定的漏洞坐標。

當大劍劈下的瞬間，林夜突然向左側空氣刺出匕首。金屬碰撞聲伴隨著系統提示炸響：

【觸發隱藏機制：仇恨連鎖中斷】

【毒霧沼澤領主已被喚醒】

整個墓地突然塌陷，十米長的巨型鱷魚破土而出。在眾人驚恐的尖叫中，林夜借著BOSS掀起的泥浪翻身躍起。匕首精準刺進狂刀護甲的接縫處，暴擊數字伴隨著骨頭碎裂聲浮現。

“告訴你們會長，“渾身血污的新手刺客踩住狂刀的尸體，生銹的匕首在指尖翻轉，“現在輪到獵人們恐慌了?！?

狀態欄在這時跳出新提示：【檢測到非常規操作，破解率提升至0.0007%】

雨還在下。但在林夜泛著數據流金光的瞳孔深處，暴雨正化作無數流動的二進制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