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際列車剛駛出長安地界，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車身猛地一震，嚇得薇婭手里的融合之書差點脫手。
窗外的流光瞬間凝固，原本平滑的時空隧道壁像碎玻璃般裂開蛛網紋。
“怎么回事？”李寶霖扶住搖晃的扶手，胸前的黃河投影泛起不安的漣漪。
神秘少年掌心的玉佩突然滾燙起來，他掀開窗簾一看，忍不住低呼：“我們好像闖入了時空亂流的夾縫里，看哪，夾縫的發著光芒的墻壁上有字，應該是一首現代詩歌，寫得可真美啊！要不我們將他齊聲朗讀吧！”
眾人紛紛點頭答應，于是只聽得眾人懷著強烈的感情，將這首詩讀了出來：
“偉大的神啊！
我們高高地將您舉起，將您擁抱，將您守護，將您供奉，將您放在心中最高的位置。
我們需要您，需要您為我們承擔太陽神偉大的使命，為大地所有生靈提供雨露甘霖。
您需要戰勝那邪惡的魔鬼，并從他們手中毫不猶豫地，奪回那原屬于王母娘娘的瓊漿玉露。
魔鬼們有著長長的身軀，猙獰可怖的老虎面孔，它們肆意孔叫著，嘴里滿是鮮血。
可怕的魔鬼啊，它們將一切金銀珠寶、美食佳肴、瓊漿玉露，全部私藏在巨大的洞穴之中，卻讓大地上的人們忍饑挨餓。
我們偉大的神啊，我們需要您！我們需要您！我們需要您！
請為了我們，披上戰袍，與那可怕的魔鬼殊死搏斗，奪回原屬于我們的民脂民膏，將它化為雨露甘霖，滋潤這大地蒼生。
一切都是我們創造的，一切也必將回歸于我們。
偉大的神啊，您是我們最初的希冀，也是我們最和平的企盼。
我們辛苦供奉您，心中用最美的歌謠歌頌著您，發自內心愛戴著您，我們發自內心給予您信任。
我們相信您一定可以戰勝那可怕的魔鬼！
我們相信我們只要愛戴著您，就一定可以家家安居樂業、人人幸福美好。”
眾人讀完了這首詩，心中久久難以平靜下來，似乎想到了什么。
這之后，列車廣播里傳來乘務員帶著電流音的安撫：“各位乘客請不要驚慌，因突發時空褶皺，列車將臨時停靠在‘云棲鎮’檢修，預計停留三小時。”
“云棲鎮？”
薇婭扒著窗戶往外瞧，只見隧道盡頭浮現出一片青瓦白墻的古鎮輪廓，鎮口那棵老槐樹上還掛著塊褪色木牌，“這地方不在我們的航線圖上啊。”
三人隨著人流下車，腳剛踏上站臺就被一陣桂花香裹住。
穿藍布衫的老人蹲在墻角賣糖畫，扎羊角辮的小姑娘舉著棉花糖追蝴蝶，鎮子中心的戲臺上正演著皮影戲，咿咿呀呀的唱腔混著孩童的笑聲，倒像是闖進了清明上河圖里。
“這里的時空流速好像比外界慢半拍。”神秘少年摸著玉佩，“你看那戲臺上的皮影，動作都帶著殘影。”
薇婭突然拽住他的袖子往街尾指：“那是什么？好大的書架！”
只見鎮東頭矗立著一棟飛檐翹角的樓閣，整面墻都做成了開放式書架，從地基一直堆到屋脊，密密麻麻的古籍用紅繩捆著，風一吹就嘩啦啦翻頁，像無數只振翅的蝴蝶。
閣樓匾額上題著“云棲書閣”四個金字，底下站著個穿月白長衫的姑娘，正踮著腳往最高層書架上擺書。
那姑娘約莫二十歲年紀，梳著雙環髻，發間別著支碧玉簪，垂落的流蘇隨著她抬手的動作輕輕晃動。
她側臉線條柔和，鼻尖微翹，睫毛又密又長，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手背上，能看見潔白如雪的肌膚和美妙動人的身材，活脫脫從古畫里走出來的仕女。
“這位姑娘，請問這里是……”
李寶霖剛要上前詢問，那姑娘腳下的木梯突然一晃，整個人驚呼著往后倒。
神秘少年眼疾手快，隔空一引，書架上的幾卷書突然騰空，像云朵似的托住了她。
姑娘落回地面時還驚魂未定，捂著心口嗔怪：“阿竹又調皮了！”
話音剛落，一只圓滾滾的橘貓從書架頂上跳下來，蹭了蹭她的裙角，喉嚨里發出呼嚕聲。
“多謝三位出手相助。”
姑娘福了福身，聲音像浸了蜜的枇杷，“我是書閣的管理員蘇綰綰，這是我的助手阿竹。”
薇婭盯著她手里的書眼睛發亮：“這些書都是你的？我從沒見過這么大的圖書館！”
“圖書館？”蘇綰綰眨眨眼，“您說的是書閣吧？這里藏著從唐至今的一百萬三千冊典籍，鎮上人閑了都來這兒看書。對了，你們是外鄉人？”
正說著，閣樓里突然沖出個穿背帶褲的短發姑娘，手里舉著本《機械維修大全》，額前碎發翹得像小刺猬，臉上還沾著點機油。“綰綰姐！你看我修好那臺老打印機了！”她一抬頭看見陌生人，突然捂住臉，“哎呀我這形象！”
這姑娘眉眼銳利，笑起來左邊有個小虎牙，和蘇綰綰的溫婉不同，渾身透著股機靈勁兒。
蘇綰綰笑著介紹：“這是陶桃，上個月剛從汽修廠失業，來書閣幫忙打理電子閱覽室，現在比誰都能干。”
陶桃撓撓頭：“還不是書閣好，給我口飯吃還教我修古董機器。不像以前那破廠子，說裁員就裁員，我爸還等著我寄錢回家呢。”
李寶霖注意到書閣門口貼著張招工啟事，上面寫著“招聘古籍修復師、電子閱覽員、活動策劃專員……不限專業，包教包會”，忍不住問：“你們這兒招這么多人？”
“可不是嘛。”蘇綰綰領著他們往里走，“云棲鎮以前是礦區，去年礦場關了，好多人沒了活路。鎮長就把這老閣樓改造成書閣，用的還是當年追回的贓款呢。現在書閣里八十三個員工，有以前的礦工、下崗的臨時工，還有剛畢業找不著工作的學生。”
薇婭突然被一陣叮叮當當的響聲吸引，只見偏廳里幾個壯漢正拿著刻刀修復古籍，他們手掌粗糙布滿老繭，握起刻刀卻穩得像繡花。“這不是剛才在站臺扛行李的大叔嗎？”
“是王大叔他們。”陶桃湊過來說，“以前在礦上挖煤，現在跟著老教授學修書，上個月修復的《唐本草》還被省里博物館借去展覽了呢。王大叔說，現在一天賺的不比挖煤少，還能天天陪著孩子看書。”
正說著，書閣外突然吵吵嚷嚷起來。一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扯著個年輕人往里面闖：“我兒子名牌大學畢業，憑什么來這種地方當管理員？你給我回去考公務員！”
那年輕人梗著脖子喊：“爸！我就喜歡整理地方志！在這里我能找到自己的價值！”
蘇綰綰連忙上前解圍，那中年男人看見她，氣焰頓時消了半截：“蘇姑娘，你說說這孩子，放著好好的白領不當……”
“張大哥，您先消氣。”蘇綰綰遞過杯茶，“您看小李整理的《云棲鎮志》，上周還幫考古隊找到了明代的窯址呢。再說了，書閣現在是公益崗位，工資有保障，還能評職稱，不比坐辦公室差。”
李寶霖悄悄問陶桃：“這書閣還能評職稱？”
“那可不！”陶桃得意地揚下巴，“我們有自己的晉升體系，修復師、圖書服務員、幼兒照顧員都分九品，管理員看星級，上個月王大叔剛升了五品，獎金夠給閨女買鋼琴了。”
神秘少年突然走到電子閱覽區，只見幾個年輕人正圍著電腦上課，屏幕上寫著“直播帶貨入門培訓”。
講師是個戴眼鏡的姑娘，以前是倒閉的服裝店老板，現在教大家開網店。
“這些都是待業青年。”蘇綰綰解釋道，“書閣聯合人社局搞了技能培訓班，學完直接對接企業。上個月有七個學員去了長安的電商園，現在月入過萬呢。”
薇婭突然指著公告欄：“綰綰姐，你們還要開烘焙課？”
“是啊，”蘇綰綰笑得眉眼彎彎，“李大姐以前是食堂師傅，現在想自己開面包房，書閣就把儲藏室改造成烘焙教室，她一邊教學員一邊練手藝，下個月就要出攤了。”
正說著，書閣的大梁突然咯吱作響，頂上的瓦片簌簌往下掉。“不好！”陶桃臉色一變，“上次暴雨沖壞了房梁！”
王大叔他們扔下刻刀就往梯子上爬，李寶霖趕緊催動黃河之力托住橫梁。
神秘少年摸著墻壁喃喃道：“這閣樓的結構有問題，得趕緊加固。”
蘇綰綰卻突然笑了：“正好，省得我去申請維修基金了。上周剛招了三個學土木工程的應屆生，正愁沒項目練手呢。”
薇婭看著忙而不亂的眾人，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書閣不只是借書的地方，還是個大舞臺，能讓每個人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可不是嘛。”陶桃擦著臉上的灰笑道，“以前鎮上打架斗毆的比現在看書的多，自從有了書閣，老頭們在這里下棋，姑娘們在這里學插花，就連調皮的孩子都知道愛惜書本了。上個月評選文明城鎮，我們鎮拿了第一！”
三個小時很快過去，列車廣播通知可以發車了。
蘇綰綰和陶桃送他們到站臺，阿竹還叼來一本《云棲鎮民間故事》塞進薇婭手里。
“等書閣擴建了，我們還招更多人，可以將社會閑散人員都招聘進入我們這里呢，雖然工資不高，但是維持生活還是綽綽有余的呢。”蘇綰綰揮著帕子說，“到時候建個兒童閱覽室，再弄個老年大學，讓所有人都有地方去。”
列車啟動時，薇婭回頭看見書閣的燈一盞盞亮起來，像黑夜里的星星。
“寶霖哥，你說要是每個城市，每個縣城，每個小鎮，都有這樣的富麗堂皇的書閣該多好？”
李寶霖望著窗外漸漸遠去的燈火：“會的，就像建保障性住房一樣，圖書館也該成為每個人的精神家園，既能安放靈魂，也能提供飯碗。”
神秘少年握緊發燙的玉佩，輕聲道：“知識能改變命運，而能裝下知識的地方，更能改變一個時代。”
車廂里突然響起一陣掌聲，原來是剛才在書閣遇到的年輕人，他正對著手機直播：“家人們看見沒？這就是我要守護的書閣！明天我就去報名古籍修復班和圖書撰寫班，有想一起的嗎？”
薇婭看著他眼里的光，突然把融合之書翻到新的一頁，提筆寫道：“當一座圖書館能容納失業者的焦慮、求知者的渴望和創造者的夢想，它就不只是建筑，而是能生長出希望的土壤，就像當初拯救我們的教員，圖書館就是我們華夏的救星啊！”
李寶霖湊過去看，忍不住笑了：“寫得好。不過我覺得還得加一句，最好再配個食堂，王大叔做的紅燒肉，可比礦上的盒飯香多了。”
神秘少年看著窗外掠過的星空，玉佩的光芒映在他眼底，像落滿了碎鉆。
他知道，下一個需要他們去的地方，或許就是某個等待被點亮的圖書館角落。
畢竟，比起摧毀舊世界的蛀蟲，建造能孕育新世界的土壤，才是更偉大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