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戴爾芬的指尖驟然扣住桌沿，骨節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將地圖上標記的龍墓捏碎。她幾乎被羅文輕描淡寫的推拒氣笑——巨龍正在焚燒天際，而這人竟說沒空？莫非真要等巨龍將整片土地化為焦土才肯行動？

“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羅文向前半步，陰影籠罩住桌上星羅棋布的龍墓標記。他目光如冰錐刺向戴爾芬：“那你可知道，巨龍為何歸來？”

“除了梭默還能有誰？”戴爾芬冷笑，指尖劃過地圖上山巒的褶皺，“那群精靈巴不得天際化為煉獄！”

“上個月，暗紅巨龍飛越河木鎮。”羅文突然說。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

“它叫奧杜因。”羅文雙手猛然撐住桌沿，身體前傾形成壓迫姿態，“我知道你此刻想嘲笑我瘋言瘋語——”他話音陡然一轉，“但若這話出自伊斯本之口呢？”

“伊斯本？！”戴爾芬瞳孔驟縮，按在匕首上的手背青筋暴起，“他還活著？你從哪知道這名字？！”刀鋒衛士的秘密向來如寒冰封凍，昔年諾德人甚至用“你像刀鋒衛士一樣守得住秘密”贊譽守密者。但是眼前這個傭兵裝束的男人，卻像撕開舊信箋般輕易知曉他們的秘密。

羅文無視她驟然升起的殺意，手指精準戳中裂谷城位置。而在裂谷城的旁邊矗立著黎明堡壘的標記，斯坦達爾信標如毒牙刺入山脊。“他在鼠道躲藏，梭默的獵犬已經嗅到了他的位置。”

“難怪.......”戴爾芬緊繃的肩膀稍懈，“我之前因為梭默行動反常高調的作風去過那里，但是黑荊棘家族直接封鎖了調查通道——”她突然抬頭，“可即便如此，龍裔這件事也不應該被拖延！”

嘖。

羅文清晰接收到她目光中的灼燙。這女人對龍裔的執念，簡直比吸血鬼渴血更偏執。

“屠龍此事，我們不會逃避。奧杜因，也必須被解決。”羅文每個字都像鐵釘砸進木板，“我們扎根天際，無處可逃——但正因如此，才更不能送死。”他刻意加重最后二字。

戴爾芬拍案而起：“獨孤城三日前的龍焰還在冒煙！每拖延一刻就有村莊化作墳場！”

“所以需要準備！”羅文厲聲截斷她的話。他原計劃取完號角便撤離，但刀鋒衛士的價值確實值得博弈——尤其是面對那不斷蘇醒的巨龍時。他目光掃過艾達稚氣未脫的臉，聲音沉了幾分：“你該不會打算帶著龍裔和兩把匕首就去屠龍？”

“她是龍裔，你們協助，勝算——”

“勝算的代價可能是尸體！”羅文一拳捶在桌面，震得匕首跳起寒光，“我的隊員不是消耗品！”

戴爾芬深吸氣，喉間滾動著未出口的駁斥。她最終齒縫間擠出評價：“你這做派...可不像那些要錢不要命的傭兵。”

“我們才不是傭兵團！”艾達突然從羅文背后蹦出來，鹿皮靴差點踢翻角落的鐵蒺藜罐，“是冒險團！要踏遍泰姆瑞爾每一寸的那種！”她揮舞的手臂帶起風，袖口沾著的魚湯油漬。

“冒險家？”戴爾芬挑眉打量艾達泛紅的臉頰，恍然冷笑，“原來如此...小丫頭遇到個好保姆。”她刻意將“保姆”二字咬得極重。

“胡說什么！”艾達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羅文才不是我的保姆，他，他是我們團隊的副隊長！”

戴爾芬直接無視炸毛的龍裔，轉向羅文時唇角勾起譏誚：“所以‘沒空’的真相，是陪小公主玩冒險過家家？”

“第一，我們行程無需向你報備。”羅文沒空管眼前女人的譏誚，甩出個玻璃瓶砸在桌上，“第二，一月內我們會狩獵第一條龍——想跟著確認艾達是不是龍裔就跟來。”他扭頭沖艾達揚下巴，“放血。”

“唉？哦！”艾達毫不猶豫抽出匕首劃向掌心，殷紅液體頃刻灌滿容器，全程不過三息——缺心眼到讓戴爾芬眼皮直跳。

“拿給伊斯本，”羅文將血瓶推過桌面，“他知道該怎么做。”

“這和屠龍有什么——”戴爾芬話音戛然而止。

“奧杜因之墻，那里需要龍裔的血才能打開，伊斯本知道在哪里。”

“你是想讓我們在那里重新組建刀鋒衛士？”戴爾芬忽然明白了什么，看著手中的血瓶，不由得開始懷疑這是不是眼前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盤算好的目的。

“七人編制起步。”羅文拽起還在齜牙咧嘴包扎傷口的艾達，“房間鑰匙給我，對了，再開幾間房，我們需要在這里休息一晚，明早出發。”

戴爾芬拋出的銅鑰匙在空中劃出弧線，羅文接住，卻發現是這件密室的鑰匙，笑道：“這就相信我們了？”

“眼睛騙不了人。”她抱臂靠向武器架，刀鋒衛士長劍的冷光映亮她半張臉，“況且——”譏誚再度浮上嘴角，“愿意陪孩子玩過家家的騙子，未免太不敬業。”

羅文“嘖”聲未落，艾達卻是完全受不了，已像點燃的爆彈沖上前：“我們才不是過家家！這是史詩！是走遍泰姆瑞爾見證所有奇跡的史詩！”

“一人不死的史詩？”戴爾芬嗤笑著碾碎少女的激情，“吟游詩人都不敢編這種童話——他們至少懂得以英雄之死賺眼淚。”

“喂！你——”艾達的怒吼被羅文手掌捂住。

“有沒有人說過...”羅文無奈架住張牙舞爪的龍裔，“你這張嘴比毒箭草還致命？”

“實話總刺耳。”戴爾芬望著被羅文牢牢護住的少女，冷硬聲線罕見泄出一絲疲憊，“你清楚這夢有多天真。”

“當然清楚。”羅文突然輕笑，指尖拂過艾達發頂的金色長發，“但她是龍裔啊——注定要活在千萬人傳唱的詩篇里。”

戴爾芬怔住。墻角的火把噼啪炸響，在艾達雀躍的眸光里投下流動的金斑。

“......也是。”她最終閉了閉眼，嘆息揉碎在昏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