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尖叫聲漸漸被此起彼伏的嘶吼聲淹沒。程子昂死死拽著窗簾,指節發白,額頭上的冷汗滑進衣領。父親已經用鐵鏈將防盜門纏了三圈,母親縮在沙發角落里,攥著手機一遍遍撥打報警電話,但回應她的只有機械的忙音。
“子昂……你說,那些人……真的是喪尸嗎?”母親的聲音抖得厲害。
他不敢回答。電視里的新聞早已中斷,屏幕上只剩下刺眼的雪花點。那些畫面卻像烙在視網膜上——被撕咬的活人,扭曲的肢體,以及感染者猩紅的瞳孔。
突然,樓下傳來一聲巨響,像是玻璃被砸碎的聲音。程子昂猛地掀開窗簾一角,看見三樓住戶的陽臺上,一個穿著睡衣的女人正揮舞著拖把,拼命抵住防盜網外扒著的三個感染者。她的長發被血污黏在臉上,尖叫聲里帶著哭腔:“滾開!滾開啊!”
“是林醫生的女兒!”母親撲到窗前。林醫生就住在對面單元,上周還來家里給父親看過腰傷。此刻他女兒林夏的睡衣上沾滿暗紅,分不清是別人的血還是她自己的。
“救救她……”母親抓住程子昂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肉里。
程子昂的腿像灌了鉛。那些感染者正用頭撞擊鐵網,腐爛的指骨卡在網格里,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林夏的拖把桿“咔嚓”一聲折斷,最前面的感染者半個身子擠了進來。
“我去?!备赣H抄起廚房的剁骨刀就要開門。
“爸!”程子昂一把拽住父親的手腕。老人常年被關節炎折磨的手指正在發抖,“您連刀都握不穩!”
這話說出口的瞬間,他看見父親眼底閃過一絲刺痛。母親突然狠狠推了他一把:“你不敢去就閉嘴!那是活生生的人!”
鐵鏈嘩啦墜地的聲音驚動了樓道里的怪物。當程子昂跟著父親沖出家門時,正對上一張青灰色的臉——是住在五樓的張大爺。老人歪折的脖頸掛著半截領帶,那是他退休前當會計時每天都戴的。此刻他喉管里發出咯咯聲,沾著碎肉的假牙猛地咬向父親!
“躲開!”
程子昂下意識掄起手中的滅火器。鐵罐砸在張大爺太陽穴上發出悶響,腐臭的黑血濺了他一臉。喪尸踉蹌著后退,他趁機拽著父親沖下樓梯。身后傳來更多腳步聲,腐爛的甜腥味灌滿鼻腔。
三樓的鐵門敞著,林夏被逼到墻角。她抄起花瓶砸碎了一個感染者的腦袋,但另一個已經抓住她的腳踝。程子昂舉起滅火器噴口,白霧噴涌而出的瞬間,他看清了第三個感染者的臉——是林醫生。
“爸……?”林夏的哭喊卡在喉嚨里。昔日總是一絲不茍系著領結的男人,此刻正用被咬穿的手掌抓向女兒的眼球。
滅火器罐重重砸在林醫生后頸,程子昂抓住林夏的手腕就往門外拖。女孩的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血痕:“你殺了我爸!你殺了他!”
“他早就死了!”程子昂第一次吼得這么大聲。林夏突然不動了,淚水混著血水在臉上沖出兩道白痕。
父親用剁骨刀劈開撲來的感染者,暗紅的血漿在天花板上潑出扇形。三人跌跌撞撞沖回四樓時,程子昂突然腳下一滑——林夏的拖鞋絆住了他的腳踝。身后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他回頭看見父親的小腿被一個孩童模樣的感染者咬住。
“老程!”母親的尖叫從門縫里刺出來。
程子昂抄起樓道里的廢紙箱砸向小喪尸,紙箱卻被直接撕成碎片。父親已經跪倒在地,剁骨刀深深嵌進那孩子的鎖骨。更多的腳步聲從樓下涌來。
“走!”父親突然抓住他的衣領,用最后的力氣把他推進家門,“鎖門!”
鐵鏈纏繞的咔嗒聲與啃噬聲同時響起。程子昂癱坐在地,透過貓眼看見父親被五六個黑影淹沒。母親昏倒在玄關,林夏蜷縮在墻角發抖,而他的掌心還粘著張大爺的腦漿。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褲襠一片濕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