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葉凡才終于反應過來。

行真的樣子狼狽極了，呼吸不平穩，兜帽也早就掉了下來，蒼白的臉上還掛著許多口子，渾身上下就沒有幾處完好的地方。

要不是他提前冷化傷口，恐怕早就流血而死。

他的右臂仿佛是被什么東西齊刷刷的斬斷，觸目驚心的斷臂傷口更是猙獰的讓人不忍直視。

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不，他只是不習慣去做出疼痛的表情而已。

葉凡的臉色“唰”的一下變了。印象中，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行真受傷如此嚴重。

沉寂片刻，葉凡深吸口氣，聚精會神的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少年沒有猶豫，一五一十的將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包括三個亡傀，還有被救走的銀鈴。

……

“呼……”聽完后，葉凡足足用了許久才能勉強冷靜下來，但神色早已陰沉無比。

整整五年，銀鈴最終還是逃出了灰獄。有那么一瞬葉凡忽然感覺自己曾經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操縱那三個亡傀的一定是其他的操綜合，問題是……到底是如何得知灰獄所在的。”

灰獄的具體位置只有葉凡與行真知道，這世上沒有第三人知曉。

銀鈴被救走絕不是什么小事，這個女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事情一重接著一重，壓抑的讓人有點喘不過氣來。

隨即，他忽然想到了三盛這個男人，不由得這這件事情與其聯系在了一起……驟然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然后下意識的從身上拿出了一個小鐵棒，目光終于開始不住地顫抖，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陡然間他明白了一切。

按照銀鈴的說法，這是暗界的第一代次級控制儀。三盛曾說過，次級控制儀可以接受操縱者的思維信號，這是能控制亡傀的主要原因，但這也說明了一件事——

從葉凡將這小鐵棒帶離灰獄的那一刻起，敵人就已經知道了銀鈴所在，因為后者始終在透過這個控制儀不斷的向外傳輸信息！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么三盛會第一時間察覺到了自己身上有這么一個東西的原因。

咔嚓！

他咬牙切齒的將這小鐵棒捏成了粉末！

兩眼中泛著怒意，遲遲無法冷靜下來。

“大意了！”

懊惱的葉凡的確沒有想過會發生這種狀況，灰獄這五年來的相安無事也終于被打破了。

還偏偏是在這個時機。

可疑點遠不止這些。按照行真所說，那三個亡傀顯然有練武者的本領，否則行真也不可能受到這樣的重創。

因此可以得知，其背后的操縱者必定也在江城內盤踞許久，論實力，似乎要遠遠強于三盛。

他始終無法靜下心來思考，銀鈴逃脫，五年前的努力幾乎是功虧一簣。

“將軍……”

這時，行真突然跪倒在地，原本那清澈的聲音都變得無力：“是我無能……”

簡單幾個字，卻是讓葉凡心中不由得冷靜了少許，深吸口氣，搖搖頭嘆息一聲：“懲罰你？懲罰一個替我看守灰獄整整五年的老友嗎？”

行真跪在地上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下，葉凡自嘲的一笑道：“五年啊，你未曾離開片刻，甚至都不知道這外界的變化，甚至是險些忘記了時間。若不是你，灰獄早就沒了。所以不怪你，只怪我疏忽大意。”

他頓了頓，再次說道：“我沒想到，這整整五年，這個瘋女人竟一直都在等著這個機會。”

百密一疏之下，依舊出現了漏洞，還是出現在了自己的身上。整件事情他不會去責怪任何人，行真盡職盡責，沒有任何過錯。

而如今，他則要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承擔后果。

行真依舊跪倒在地沒有說話，也沒有起身，那封住的傷口已經開始重新流血。

葉凡在這時卻忽然將目光放在了醫院大樓上，目光稍微動了動，隨即回頭凝視著他，凝聲道：“現在，我要你立刻去療養。待你傷好之后，我要你盡一切可能尋找江城內操縱者的蹤跡，哪怕是一個亡傀也不能輕易放過。”

“行真，這是我給你的任務，新的任務！”

直到此時，行真才重新抬起頭來，目光終于再次變得清澈，堅定的色彩清晰可見，聲音有力：“行真明白！”

……

救走銀鈴的人必定是一名強大的操縱者，能操縱整整三個練武者亡傀的操縱者，從實力上來說要遠遠強于三盛。

告別行真之后，葉凡迅速的返回醫院，從剛才開始他心中就越發的不安。

這個瘋女人當時的聲音仿佛還回蕩在耳邊——“等我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這個叫做張南嫣的女人！我要折磨她，殺死她！！”

這一句話在此時聽起來無比刺耳，他太了解這個女人了，這瘋狂的家伙什么事情都做的出來，更何況她還知道了張南嫣與自己的關系。

明明不想再讓張南嫣被任何事情所驚擾，可偏偏這個時候灰獄出現意外。

想到這些，他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一分。

急不可耐的來到病房前，打開房門。當看到病床上躺著的女孩時，葉凡懸著的心才終于稍稍放了下來。

但他卻始終沒有放下過警惕，銀鈴的手段他領教過，此時此刻，這個瘋女人無論什么時候以何種方式出現都不值得奇怪。

來到床前，女孩的呼吸比起初要平穩的多，只是神色始終不太好。

默默的站著大約十多分鐘，興許是察覺到了葉凡的存在，張南嫣的眼皮緩緩的睜開了。

略微黯淡的目光第一時間看向了葉凡，也出現了少許色彩，她裂開的嘴唇想要開啟述說什么，卻就是發不出聲音。

葉凡攙扶著她從床上坐起，為她倒水又拿了一些吃的。

她就那樣略微呆滯的小口吃喝，不知她現在在思考些什么，吃東西的時候目光始終凝視著前方的空氣，顯得有些麻木。

之后，她好像有話想要對葉凡說，但無論怎樣用力張開的嘴巴里就是吐不出來一個字。

興許也是察覺到了自己的狀況，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喉嚨，目光更加黯淡了。

葉凡沒有閑著，他立刻將晴安禾為她準備好的鉛筆和筆記本拿出來遞給了她。

張南嫣拿著紙筆呆呆出神片刻，隨后才輕輕寫下了一行字，然后豎起來讓葉凡看。

筆記本上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是讓葉凡的目光劇烈顫抖著——“我想去見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