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金大福這才露出笑臉,拱手作揖,“感謝幾位大人的諒解,金某在這里謝過。”
這假意的感謝,讓尺郭更加堅定心中要將此人給砍了的想法。
那張肥臉,怎么看都覺得很不順眼。
“既然金小姐不方便,那我們就親自去看,而且也不會耽誤太久,不會影響她休息的時間,希望金老爺不要讓我們難做才是,畢竟我等也是為了早日結案,還水鄉鎮安生日子。”馮躍面帶微笑,態度很客氣。
金大福卻是嘴角抽搐,想要立刻想個理由搪塞,卻不知從何說起。
此刻那些圍觀的百姓見官家人對金大福的態度轉變,雖然略有不滿,但不免覺得有幾分道理。
不過他們卻是看不見堂內金大福那張難看到極致的臉。
“沒問題,幾位內院請。”金大福見無論如何都沒有可能翻篇,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說完,他便自顧自出了客堂,對院外的百姓抱了抱拳,話也沒說便沖著進入二進院的垂花門走去。
尺郭等人走在身后,連帶著后面的家丁,也帶著百姓們涌了進去。
這便是讓百姓作為金大福的保命符,至少在金大福看來,有這些百姓在現場,這幾人不敢對自己行過分之舉。
就比如方才用刀架在他脖子上。
再次進入最后一重院落,眾人這才來到金府內宅。
經過好幾座假山以及池塘,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不沾一絲泥土。
許多人都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奢華院落,頓時都東張西望,恍如劉姥姥進大觀園。
尺郭雖沒見過這種宅院,但上一世倒是在電視里看見過不少,其中還有許多比這宅邸還要奢華氣派,更是見慣了高樓大廈。
這宅子雖好,卻也沒什么大不了。
金大福來到渠月居住的屋子,敲了敲門。
“誰?”
門內傳來清脆如同百靈之聲,但是有些中氣不足,呈現虛弱之態。
金大福道:“月兒,是我,幾位監天司的大人想要見見你,可方便否?”
說到監天司的時候,語氣還特意加重幾分。
三人自然能夠聽出,不過也沒有多說什么。
“咳咳……若是監天司的大人,小女自然是方便了。”
門內那人詫異,不過并未拒絕,只是有一陣窸窸窣窣之聲傳來,似是從床上坐起,正在穿衣梳妝。
耗費不少時間,但眾人并不覺不耐,因為女子就是如此,需要梳妝打扮才能顯示對客人的尊重,大家閨秀更是如此。
雖然渠月此前并非什么豪紳之女,但現在怎么說也成為了金府小姐,自然是要注重這些細節。
嘎吱……
不知過去多久,閨房大門終是從內而外打開,露出一張清秀好看,楚楚動人的臉。
那青絲盤發髻,雙環對稱,顯得很有少女氣息,但那張臉過于蒼白,顯得有幾分病態。
渠月身著淡色衣裙,都是上好的綾羅綢緞,脖頸與手腕更是有瑪瑙玉石制成的飾品佩戴,耳墜也是少見的稀有料子,呈現紫光瑩瑩狀。
眾人見到許久未見的渠月,都是心中驚訝,這渠月此前倒是未曾發覺是個美人坯子,而今被金老爺收養,卻是明珠去暗,綻放光彩了。
“哼,金老爺倒是對義女頗為不薄,若非是在金府,我都以為身處皇城,是哪家貴胄之女。”尺郭冷眼瞧渠月,隨后轉頭看向金大福,右手始終按在刀柄之上。
“呃……”金大福有些尷尬,自來都營造節衣縮食,成為富人后依舊不忘吃苦,身不裹飾的形象有些崩塌,“大人說笑了,這是亡妻生前之物,從娘家帶來,與其放在庫中吃灰,倒不如給月兒佩戴,也算是我亡妻對月兒的庇佑。”
百姓們一聽,這倒也屬正常,畢竟人家好歹是個富家翁,寵愛女兒也是無可厚非。
只是從進入金宅后,這里的奢華程度著實超乎眾人想象,是故此時有些人心中倒是生起幾分別樣的心思。
“月兒,快過來。”金大福不想在這事情上多交談,朝站在門外的渠月招手。
渠月蓮步款款走下臺階,來到金大福身前,輕聲道:“爹。”
金大福點頭,隨后面向尺郭等人,“這幾位便是監天司的大人。”
“見過幾位大人,奴家這廂有禮了。”渠月左右手放在右腰側,屈膝微蹲,做萬福禮。
那雙眼睛中滿是清澈,且并未像是此前那李二所說的,有任何暴躁情緒,看不出存在任何異樣。
尺郭與陳澤楷對視,雖都未發覺有何古怪,但未曾掉以輕心。
如此,尺郭看向馮躍。
見對方老神在在,沒有動作時,他便主動開口詢問:“金小姐,在這里我也不客套了,你知道你母親身死,其實并非自愿么?”
果然,聽到這話的渠月,眼中并未有絲毫動容,僅是臉上表情在第一時間變動,瞪大雙目道:
“大人莫要嚇唬奴家,而今娘親魂魄整日游蕩街頭,夜晚出來尋覓替死鬼,奴家惶恐!”
眾人聽得尺郭的說法,都是滿臉憤慨,覺得他就是在嚇唬渠月,不滿起來。
“我當時親眼看見婧娘自刎,哪里會有假?”
“小兄弟,你雖身居官職,但也不能信口雌黃,編造些故事來愚弄我等!”
……
“耳聽為虛,眼見也不一定為實,那些妖孽邪祟的障眼法如何厲害,你們還不清楚?光是鬼打墻,我相信在場的諸位中有不少都遇見過吧?”尺郭轉身面向不滿的百姓們,搖頭,“對于它們來說,制造個婧娘自刎的幻想,隨后將婧娘尸體丟在那里,豈不是輕而易舉就能辦到之事。”
婧娘自然是自刎而死,但尺郭的目的已經達到。
母女倆相依為命,渠月又十分懂事,而尺郭在方才試探對方之時,她眼中第一時間并未浮現悲傷,反而是淡漠。
之后瞬間才裝出傷感與害怕,其他人注意不到,但在尺郭如今非人的五感之下,這一神態暴露無遺。
此刻尺郭才算百分百確定,渠月已然不是真正的那個渠月了。
不管是誰都好,尺郭不會允許有人施展邪術,將活的好好之人弄死,再招來個已經死去的人,占據活人的身子。
果然,諸位百姓聽到尺郭的話語,一時間也有些被說動,目露遲疑。
“難道婧娘真的是被害死的?”
“好像確實有些蹊蹺,連渠月的尸身都還未發現,便急著自刎,這不像是那個別人罵自家女兒一句,她要追到人家家里罵上半天的婧娘!”
“如果婧娘死的有蹊蹺,那么得益的應該是誰?”
……
眼見有些人已經將懷疑的目光放到自己身上,金大福頓時心中咯噔一聲,暗叫不妙,頓時心念電轉,拱手作苦口婆心狀道:
“這位大人,可莫要胡說,凡事都要講證據,你可說無憑便要讓人相信,這事本就是個意外,而今你們不去處理婧娘怨魂,反倒是來糾結這些莫須有的事情,是否有些讓我們水鄉鎮居民寒心?”
這句話再次激起千層浪。
眾人苦婧娘怨魂久矣,昨夜又死五人,鬧得人心惶惶。
“大人,奴家知曉你們關心百姓,也關心我娘親之死是否存在冤屈,也知曉娘親接受不了事實,但奴家也不愿鎮中百姓受苦受難,請幾位大人超度我娘親,讓她往生極樂吧!”
渠月目中含淚,說完間還跪在尺郭面前。
只是,低下頭的那張臉上,帶著詭異無比的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