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文到辛公館,好好還沒有睡醒,他上樓見好好猶自好睡不忍喚醒,挨她床頭坐下,撫摸她的小臉,不想好好眼角流下淚,她夢中是在傷心還是歡喜落淚?寶文不知道,只覺自己心酸,情不自禁攥緊好好的小手,心里千百萬次地說好好我愛你,我將整個靈魂都給了你,當你還是個小嬰兒的時候,他這樣想著不覺地趴著好好胸前睡著了,好好被重物壓醒,睜開朦朧的眼睛,見是寶文,忙起身想幫助他睡上床,一動他就醒了,猛抬起身,見是好好歡喜地一把擁抱住她。好好笑問他來多久,為什么不叫醒她。
“因為我見你流淚所以我也傷心,好好你夢了什么?”
“我們回新加坡了,在荒園看翠竹蘭花。”
“所以你傷心,你想回去是不是?”
她點點頭:“你覺得這好嗎?”
“這有發展空間,而且很大,你不覺得嗎?”
“是,不過事業越大你越沒有時間在我身邊……”她看著他沒有把話說下去。
他當然能猜后面的話是什么,努力寬慰她說:“放心,好好我會每星期至少三天陪你。”
她搖搖頭;“我知道工作重要,愛情需要柴米油鹽,”說著她笑起來:“物質和精神同等要,是不是,他們從來都是等價的。”說著頓下:“物質體現你的創造能力,是表現你聰明才智的直截了當的途徑。”說著又笑:“我不會是你能力的絆腳石,不會讓林玲背后說我一錢不值,我會找我的表現途徑,決不比……”
寶文忙攔住她的話:“我不要你再表現,你表現的已足夠了,我只要你陪我吃飯,做我守家婆,將來生一子一女。”說著就催她快點洗漱現在就陪他吃飯,他已很餓。說到餓,好好也真的感覺餓了,忙洗漱下樓,南宮夫人見女兒嬌婿下來歡顏。一時大家就坐用餐,寶文飯后又趕回公司,好好陪南宮夫人上街逛超市,超市是安家的福美源,集餐飲百貨家用電器一體,這是安家在大陸的第三家連鎖店,上海BJ各有一家。
福美源上下八層不僅有餐飲美食,百貨家用電器,還有集娛樂一體,在七樓有寶齡球場。好好很久沒運動,和南宮夫人在超市小逛一會就獨自跑上七樓,讓母親回時再通知她。一進球場,還真熱鬧,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她一進就有人趕快趨步上前招呼她,球場誰不認識她。大名鼎鼎,忙給了她道,她換上自己存在這的專用衣,和鞋,又讓經理陪她一塊玩,經理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是好家從新加坡帶過來的叫李云逸,李云逸陪她打了一局,因事務多,不能相陪,正叫她掃興失望時,走過來一個非常有型的年輕男人,好好乍看被虎一跳,她還以為是大哥,真的象極好家,玉樹臨風的身材,濃眉下一雙不忌言笑,炯炯有神的眼眸,她忍不住看了幾眼,那男人向她微微露出笑容,她也笑笑,他先招呼說:“如果不反對,我們一起打幾局好嗎?”
“沒問題。”她立刻回答,男人的球技很棒,好好也不弱,等南宮夫人通知她該回去,她還有點意趣未盡,還想打幾局,可媽媽催她她不能不順著,臨走才想起問那男人大名高姓。
男人微笑:“免貴姓謝,名潤發。”
“謝潤發?”好好笑:“不是周潤發,你真是美國過來的,怎么那么重的新加坡口音。”
“你也是搞房地產?”
“你有點敏感?”
“是。”她大方的承認。
他笑了下:“認識辛小姐很高興,希望有機會再會。”
“希望不是利益沖突場,再見。”她淡淡地笑。
“希望你所愿。”男人遙送好好離去,若有所思。一個彪形大塊頭男人走上前附耳向他說了幾句就匆匆離開。
好好沒有把在寶齡球場遇到謝潤發告訴任何人,事實她很快也就忘記了,因為每天都有很多事在她身邊發生,大哥去香港,寶文茶莊奠基,那是座南洋風格的茶莊,專門為在這工作的東南亞人服務的,畢竟異鄉他國,看見本地文化總是倍覺親近,有他鄉回故國感。茶莊奠基后跟著又是淮陽廊橋峻工儀式,中間她還小病一場,待肖子豪一行趕來所有忙碌才告一段落。寶文的寶峰山一期工程修改工程圖紙也通過市政工程處審批,對陸家來說是一件不小的喜事。盡管寶文沒有去機場接子豪幾個,他們當然也不會計較。因為有好好這個代表已足夠,何況他們本就是為好好來,他們一見面就聊個沒完沒了,問寶文如何就范的,等他們到辛公館還不及落車,遠望辛家氣派的門牌就贊,說是不是太夸張,兩棵這么大的合歡,真叫喜歡死我也。只要好好喜歡,那混球哪都可以弄來。
在場的林玲生氣地:“你們也可以呀。她就成女王了。”
子豪笑:“我們只是艷羨,好好你說是不是,林玲總吃你的干醋,明天我把她娶回家,她會不會還懷疑我不愛她,還愛你?”
林玲啐他:“誰要嫁你,臊也不臊?”
“不嫁我那你嫁誰?不是也想嫁寶文吧?”子豪玩笑。
林玲狠狠啐他:“天下男人沒死絕,我安林玲就那么差勁?”
樂凱笑催:“下車了,我再見不著象你倆這么寶貝,見面就斗嘴。”
林玲丟眼身體略見胖,鼻梁架副金邊眼鏡,頭發有些卷卷,斯文十足的樂凱同樣啐他:“你也不見的是什么好人,二姐怎就看中你?”一面鉆出車,樂凱是想好好欣賞門前兩棵合歡,時值近小暑,合歡花香濃郁,樂凱大叫爽,脫口吟詠李頎的《題合歡》:開花復卷葉,艷眼又驚心。蝶繞西枝露,風披東干陰。黃衫漂細蕊,時指女郎砧。
他詠吟的樣子竟是有點詩人的氣質,林玲冷笑地叫酸,大家也一起笑,進了大門,迎接他們的是桂花屏,繞過桂花屏,里面別有世界,精巧的園林設計在這里盡展風騷,上百平米的草坪,綠草如茵。遠望辛公館在綠樹翠竹環抱中,守在公館門前的是兩棵生長勢頭旺盛的巴西鐵樹。“果然不同凡響,陸寶文就是陸寶文。”子豪三個一起盛贊地進了辛家,大廳寬敞明亮,各式各樣的瓷器,古玩器皿也許不夠遠方的客人以為奇,最叫他們叫過分的是寶文好好那張情意綿綿的擁吻,擺在客廳正中象是要對全世界宣布他們火熱的情事。林玲冷哼。心情極佳的好好笑開口說話了:“你放心,有我們偉大的一流廣告設計家在這虧不了你安家三小姐,更何況有大畫家補漏。”她笑著,南宮夫人早已過來接過女兒話連稱是,很順利地寒喧在一起,互相問候,接風洗塵就在辛家舉行,辛家早已是張燈結彩,待到黃昏來臨,辛府氣氛已是滿漲,相約的客人在陸續進場,寶文是最后入場的,誰又讓他又攤上美女合作,而且是那種很難纏的,有著魔鬼身材的女人,來自歐洲的大財團,他需要她們優良的橡木地板。他一見老朋友們先是自請罪失,未能遠迎又珊珊來遲。辛家高朋滿座,好好周旋其中,與寶文情意綿綿。
華燈彩照的辛府外這時又緩緩駛來一輛黑色勞斯萊斯,車在府外來來回回徘徊了半個多小時,車主人仿佛是為聽里面熱鬧地聲符,又好象是為欣賞這座漂亮氣派的府第,又好象是為聞醉人的合歡香風,車最后在流連不舍中徐徐離去,向寶峰山漫漫開去。辛府座落于淮陽河畔,與寶峰山只有一地之隔,不肖一刻工夫,車就在公路邊停下,車門漫漫推開,探出身的卻是謝潤發,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廣褒的土地,南面橫貫而臥著寶峰山,山腳不遠的北面有座天然湖,面積有十多公頃地寬,寶文即將在這筑造他第一期豪宅,集園林休閑一體,謝潤發緩步走進這片還沒有開發的處女地,野地里蒿草叢生,草蟲鳴唧,不知是夏歷初幾,天上的半邊月亮明媚皓潔,野藤不時勾著謝潤發的衣裳,他挨到湖邊,竟然有嬉戲的少男少女,湖里面有蓮,清香的蓮葉不亞于合歡,湖里有蓮,岸沿有昌蒲,艾蒿,他喜歡這樣原始的風景,他甚至有跳下水地沖動,他想在水里暢游一番,想探下水中魚是否也在夜宴,偏偏這時有個孩子從水中鉆出,濺他一身水,他沒有動,鉆出頭的孩子,約十三四,他示意孩子給他摘一片蓮葉,然后他就坐在蓮葉上,朝孩子揮揮手,大男孩寬厚地笑笑,又鉆進水里和同伴玩去了,湖里水清澈,是沒有受過任何污染的水,特別純凈。他希望自己永遠能這樣坐著,被時間凝固,成為一座化石,沒有了煩惱,沒有了愛憎,然后他被他所愛的人發現搬回家,放在裝飾柜當做一件考古品欣賞,為他幻想,為他寫詩,他就這樣懷著如此溫柔地心事坐到天明,當他手機響起他再放下時,臉上的痛苦也許只有晨風中的香風知道,它們鉆進他五臟六府,他的確是個很優秀的男子,干干凈凈的腸子,見不到一點兒墜油,為什么要把這樣的痛苦給他,他有什么樣地痛苦?他在晨風天簌中繞湖小步,他是這樣一個優雅的男子,朝霞已迎著他,那天那個大漢也來到身后他便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