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常咽了口唾沫，滿頭的汗都顧不上擦，結結巴巴的道：“皇上，沒有著火！”

“是……棲霞宮剛剛來人，說淑妃娘娘要生了！”

“什么！”榮暄大驚，猛地的起身，怒瞪他，“這么重要的事為什么現在才說！”步履匆匆的往外走。

五常抹了把汗，不敢耽擱，急忙跟著跑過去。

“皇上，皇上，您別急……”

“朕怎么能不急！”榮暄心亂如麻，激動又生出無限的惶恐，袖子底下的手更是隱隱發抖。

要生了，淑妃要生了，他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腦子亂糟糟的，倒最后反而是一片空白，榮暄站定，深吸一口氣，勉強冷靜下來。

五常追上去，滿頭的汗，也不知道是急得還是嚇得：“皇上……娘娘說，一切事宜她都安排妥當了，您別著急！”

“太后那邊肯定也得到消息了，您得安排一下啊！”

“娘娘派人把小顧夫人請進宮了，皇上您得下旨準她進宮啊！”

“朕知道了，準她進宮陪淑妃生產！”榮暄亂如麻的心勉強鎮定下來，抬腳往棲霞宮去，一路步子飛快，盡是連步攆都不坐了。

靜心殿的幾位尚書相視一眼。

今天怕是不得安生了。

他們也不準備出宮，索性去幾個人去戶部衙門，叫人送上茶點，等消息。

……

“太后，淑妃發動了！”安嬤嬤一臉焦急的沖進來。

太后揚眉，“總算是要生了，不然哀家還以為她懷了個什么呢！”

坐在一旁的皇后恍若什么也沒聽到，起身道，“母后，淑妃發動了，兒臣過去看看，是否能幫上忙！”

太后眉頭動了動，“哀家也去，好歹比你們多點經驗，一起去看看！”

婆媳兩個起身，浩浩蕩蕩的往棲霞宮去。

后宮各處早就得到消息，紛紛往棲霞宮趕去。

……

棲霞宮。

顧綿綿肚子疼的一波一波的，趁著疼得不那么厲害的時候，她叫人給自己上吃的。

宋姑姑晃了晃身子，有那么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娘娘不是在生孩子，只是照常散步吃晚飯的架勢。

好半響，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娘娘，您想吃什么？”

“水晶肘子，醬羊肉，烤鴨……”她一連點了好幾個重口味的。

宋姑姑臉皮子抖了抖，勉強沒說什么，轉身吩咐人去御膳房做，御膳房的東西肯定更齊全。

“別忘了，叫五常帶著人把外面攔著，可別讓人隨隨便便的進來！”

就是太后皇后要進來，也給她攔著。

“娘娘您放心，已經跟五常交代過了，除了接生嬤嬤跟太醫旁人都不能進。”

嘶，顧綿綿倒吸一口涼氣，疼得她肚子一抽抽的。

“娘娘，接生嬤嬤來了！”八個接生嬤嬤洗頭沐浴后，小跑過來，都用一塊步把頭發包裹住，身上穿著顧綿綿叫人趕制的深藍色衣服，還特意在前胸后背都繡了數字。

別說，這樣一看就了然。

宋姑姑指著繡著壹的接生嬤嬤道，“看看娘娘還有多久生？”

壹號接生嬤嬤過來顧綿綿摸了摸肚子道，“娘娘這才剛開始，怕是還早！”

顧綿綿深呼吸，“先吃飯再說！”

又一波痛襲來，她死死抓著宋姑姑的手疼的滿頭大汗。

“娘娘忍忍，一會就過去了！”

“娘娘，奴才怕您等急了，挑現有的先送過來！”五常領著兩個大食盒，壓的手都快斷了，也不敢叫苦，急急的道。

御膳房從不熄火，時時有御廚守著，有些費功夫的菜更是早早就備著，他直接把所有現成的都端過來了。

這些之前備著的，很難做手腳。

顧綿綿疼得臉都皺起來，死死咬著牙，等一波疼過去后，她低低喘息著問道，“外面怎么樣了？”

“太后皇后德妃她們都來了，在外面候著，不過皇上把德妃幾人打發走了，現在外面就太后皇后跟皇上三人！”五常說著壓低聲線道，“太后想派人進來，被皇上攔下了，娘娘只管安心生產，外頭有皇上！”

春萍春分七手八腳的把菜擺出來，宋姑姑端了一碗珍珠米飯遞給顧綿綿，關切道，“娘娘，吃些，一會好用力氣！”

顧綿綿點頭，忍著疼坐下。

八個接生嬤嬤當中想出來幫忙，被宋姑姑制止了，她冷冷盯著幾人道，“都不許動，你們只負責娘娘一會生產，其余別的不用管！”

“春萍，小廚房熱水準備好了沒有！”

“準備好了！”春萍急急的道，額頭甚至急出密密麻麻的汗，“一會要用的東西也早就放在熱水里煮過。”

“小主子要用的東西，奴婢今天一早就用熱水燙過，晾曬起來，中午干了，奴婢就收起來了！”春分也補充道。

五常見殿內忙中有序，便退了出去，出去前還警告的掃了眾人一圈，“娘娘，皇上就在外頭，要是有什么不對，您盡管喊一聲！”

“嗯。”顧綿綿疼得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艱難的捧著往嘴里塞，明明都是她想吃的，可吃到最后，她如同嚼蠟，什么味道也嘗不出來，只是麻木的往嘴里塞，扒拉了一小碗就疼得吃不下去了。

宋姑姑心疼的看著娘娘疼得滿頭的汗，一邊拿著帕子給娘娘擦汗，一邊小聲勸道，“娘娘，再吃一口，一會有的熬呢！”

“唔……”婦人生產，生一天一夜的也有，雖然自己不可能這么倒霉，但是顧綿綿還是硬忍著又吃了一碗，就擺手。

桌上八九道菜只動了一兩筷子。

顧綿綿吸著氣，忍著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疼，咬牙道：“時間還早，你們分著吃了！”

宋姑姑示意春萍春分把飯菜給接生嬤嬤分分。

“姑姑，你也去吃點東西！”顧綿綿不忍的推推宋姑姑。

“奴婢不餓！”宋姑姑扶著她在屋內一步一步的艱難的走著。

這一刻，時間過得分外艱難。

里面的肉疼得說不出話來，外面的人心焦如焚。

“呼呼，綿綿……”常小娥提著裙子飛快的沖進來，沖的急了，腿一麻，險些趴下，手忙腳亂的扶住朱紅色的宮門，劇烈喘息著。

匆匆掃了一眼，常小娥咽了口唾沫，忍著心慌，上前行禮，飛快的道，“臣婦給皇上請安，給太后請安，給皇后請……”

“好了！”榮暄抬抬手，忍著心焦，眸子緊緊盯著殿內，眉頭緊皺，“進去看看淑妃！”

“是！”常小娥定了定神，抬腳往殿內走去。

一進殿，沒看到顧綿綿人影，她一下子就晃了，腿軟手發抖。

她來晚了不稱，綿綿已經生了不成？

常小娥打著冷戰，死死抓住春風的手，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心驚膽戰的問話，“娘娘人呢……”

“娘娘在寢殿……”春風話還沒說完，常小娥已經跑遠了。

寢殿內，顧綿綿正在沐浴。

浴池里，顧綿綿光著腳披著一件紗衣坐在椅子上，春萍站在一旁，舉著小水桶，一桶一桶往她身上澆水。

水澆在身上，灼熱感過去便是通體的舒暢。

常小娥一進來，看到這一幕，目瞪口呆，半響才回過神來，急聲問道，“綿綿，你這是干什么？”

都快生了，不在床上躺著，坐在這里玩水？！

“不許澆了，快扶她起來！”

“等我洗完了……”顧綿綿吸著涼氣，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坐月子不是一個月不能洗澡嘛，我先洗一下！”

“你……”常小娥氣的不知道說什么好，見她渾身濕漉漉的，臉都疼得發白，狠狠剁了兩腳，催促道，“快點，快點，別磨嘰，非要著涼得了風寒，你就高興了！”

她上前，幫著春萍一塊澆，一桶熱水澆完，不肯她再洗下去。

“快起來！”

宋姑姑正好送來衣服。

收拾妥當后，常小娥堅決不肯顧綿綿再折騰，讓她去床上躺著，叫接生嬤嬤過來摸胎位。

接生嬤嬤一摸了肚子，搖頭。

“這么疼，還沒開始生嗎？要等多久？！”

顧綿綿頓時抓狂，她疼得快把肚子刨開了，竟然還沒到時候？！

壹號接生嬤嬤為難道，“娘娘，怕是要到天黑！”

“啊……”顧綿綿氣的大叫，肚子劇痛像是有人在里面拳打腳踢，大叫頓時便慘叫。

“啊……嗚嗚嗚！”喊道一邊，她就不肯喊了，抓著帕子塞進嘴里狠狠的咬著。

“忍忍，生孩子都這樣！”常小娥安慰道，手忙腳亂的給她擦汗。

顧綿綿嗚咽了兩聲，忽然聞到她身上的酒味，頓時委屈的哭起來，“嗚嗚，我生孩子疼得要死要活，常小娥你竟然去吃酒……”

常小娥頓時哭笑不得，沒好氣的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沒有，沒去，我就是去轉了一圈，眼皮子跳的飛快，心里也不安定，急急忙忙的往回趕，正好遇到你派去的小太監。”

“一口沒吃，我連人家的水都沒喝一口呢！”

“嗚嗚……勉強……相信你吧”顧綿綿吸吸鼻子，委屈道。

肚子越來疼，疼得最后，她肚子都疼得麻木了，趴下常小娥懷里，一邊疼得發抖，一邊嗚嗚的哭。

生孩子太疼了，她不想生了……

越哭越委屈，越委屈哭的聲音越大。

以至于接生嬤嬤指揮著眾人把她扶到床上待產的時候，她還在嗚咽。

外面。

榮暄聽著哭聲，越發的心神不寧，忍不住在院子里來回踱步。

里面的哭聲越發的大，他心亂如麻，腿更是有點發軟，轉頭冷冷的盯著五常，“淑妃怎么哭了？”

身上的威嚴厚重如山，深沉如海。

五常冷汗刷刷往下淌，他一個太監，怎么知道女人生孩子的事呢，他抬起袖子胡亂擦了把臉，急道，“奴才去問問！”

飛快的跑到殿門口，問了幾句，又飛快的跑回來。

“皇上，問清楚了，淑妃娘娘是太疼了，才哭的！”

沒出事就好，榮暄心下稍定，卻還是坐立不安，心神不寧。

“怎么還沒開始？”太后皺眉，不住的往里張望，神色焦急擔憂，“這都多久了……”

“怎么還沒要生嗎？”

“不行……哀家進去看看……”太后說著，抬腳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