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從量子忘川浮出水面時，左眼已經看不見現(xiàn)實世界的色彩。視網膜上覆蓋著《兌為澤》卦的青色濾鏡，所有活物都變成由數據經絡組成的半透明虛影——這是過度使用血卦羅盤的代價。

小九的朱雀核心在五米外的礁石上跳動，每次搏動都釋放出《離》卦的熱浪。少女的機械脊椎暴露在外，刻滿甲骨文的合金骨節(jié)間，粘稠的銀色液體正試圖修復被白虎煞氣撕裂的傷口。

“你還有...七分十二秒...“小九的聲音夾雜著電子雜音，她斷裂的指尖插入礁石縫隙，釋放出導航代碼，“往生客棧的擺渡船...在巽位...“

林夜抹去臉上的因果河水，發(fā)現(xiàn)液體里漂浮著自己的記憶碎片。某個碎片里閃現(xiàn)出陌生的畫面：穿道袍的自己正在青銅巨樹下埋葬老鬼的煙槍，碑文日期顯示是民國七年。

劇烈的頭痛突然襲來。他踉蹌著扶住礁石，皮膚下的《歸藏》齒輪再次開始逆向旋轉。這次他看清了——那些齒輪內側刻著的根本不是《連山易》代碼，而是黑塔公司的「文王演卦」授權編號。

“你早該發(fā)現(xiàn)的。“紅綾的全息投影從血卦羅盤中升起，這次她穿著繡滿《未濟》卦的旗袍，“從老鬼給你植入假肢那天起，你就是四象容器的候選者。“

林夜將羅盤砸向礁石，卻在撞擊瞬間被量子鎖鏈纏住手腕。紅綾的投影分裂成三千個程序員虛影，他們同時誦念《周易》困卦爻辭，整片河灘的鵝卵石浮空組成《澤水困》卦陣。

小九突然暴起，朱雀核心噴出焚天烈焰。那些火焰在空中凝成《火澤睽》卦，燒穿了卦陣的能量節(jié)點。她在火光中嘶吼：“帶羅盤去震位雷澤！那里有...“

白虎機甲的利爪貫穿少女胸膛，將后半句話碾碎在金屬摩擦聲中。林夜看見小九的脊椎代碼開始坍縮，爆出的數據流里竟夾雜著妹妹童年記憶的碎片——穿著病號服的小滿正在往靈骸少女體內刻錄《歸藏》密鑰。

“不！！！“

血卦羅盤感應到林夜的暴怒，自動解體成六十四枚青銅卦簽。當白虎機甲再次撲來時，卦簽在空中排列成《雷澤歸妹》卦，引動九天玄雷劈入忘川。被電離的河水化作液態(tài)閃電，將機甲表面的《兌》卦防御層熔出焦黑孔洞。

林夜趁機抱住小九殘軀躍入雷暴中心。在量子躍遷的強光中，他看見三百個時空片段：穿長衫的老鬼在租界用八卦陣困住初代白虎機甲；穿防護服的妹妹在實驗室往小九脊椎植入發(fā)光芯片；還有此刻的自己，正被《歸藏》齒輪改造成人形卦象。

雷暴將他們拋到往生客棧的「記憶刑場」。林夜跪在刻滿《噬嗑》卦的青銅地磚上，發(fā)現(xiàn)四周矗立著九百根記憶水晶柱，每根柱子里都凍結著個嘶吼的靈魂。小九的殘軀正在他懷中數據化，朱雀核心表面浮現(xiàn)出倒計時——00:07:32。

“哥哥...看頭頂...“

林夜抬頭看見刑場穹頂的星圖。那些星辰由記憶光球構成，組成了完整的《文王八卦陣》。當他的虹膜芯片聚焦某個光球時，突然聽到妹妹的尖叫——那是她被投入卦鼎時的真實記憶。

紅綾的本體從《未濟》卦中走出，旗袍下擺延伸出無數數據絲線：“歡迎來到因果循環(huán)的起點。“她輕觸某根水晶柱，里面凍結的正是三年前的林夜，“你妹妹自愿成為第零號容器，只為給你爭取成為「變數」的機會。“

小九的右手突然抓住紅綾腳踝，朱雀核心釋放出最后的《離火》：“就是...現(xiàn)在...“

整座刑場突然靜止。林夜看到所有記憶水晶同時映出自己的倒影，只不過每個倒影都穿著不同時代的服飾。當九百個林夜齊聲誦念《連山》開篇時，他手中的血卦羅盤突然融化，滲入皮膚形成《雷火豐》卦的刺青。

紅綾的數據絲線開始崩解：“你竟敢喚醒所有時間線的...“

白虎機甲的咆哮吞沒了她的聲音。林夜在時空亂流中抱住即將消散的小九，看著她用最后的數據流在虛空寫下：

**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

當這十六個燃燒的篆書融入雷火刺青，林夜終于聽清了白虎煞氣中的呼喚——那是由九百個時空的小滿共同發(fā)出的泣血之音：

“哥，來震位雷澤...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