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川秋子終歸還是沒有進入水谷家的房門。

不過能吃上一口結結實實的飯團，花川秋子便大滿足了。

反正十月份的東京，氣溫還算暖和，凍不死人，蓋上鋪蓋在大街上就能睡著。

而且明明是睡在院子外大街口，但只要一想起來門內的水谷哥，被子里的花川秋子便渾身溫熱。

在枕著夜晚入睡前，一道道想法在花川秋子腦海內盤旋著。

媽媽說的沒錯，水谷哥果然是個好人。

在這樣饑饉的時代還把救命的口糧分給自己，這樣的大恩大德，只能以身相許來報答了——只是水谷哥身高似乎高達一米六八，條件那么出色，怎么也輪不到自己。

看樣子唯有當牛做馬了。

在更進一步，像媽媽說的，給水谷哥當老婆她是不敢想了。

不過，聽說水谷哥有癆病，又說不得自己還有機會。

但肺癆又很可怕，都說這是無法治愈的絕癥。

可她花川秋子已經是泥巴里的爛命一條了，這樣垃圾的自己不比肺癆可怕多了？

水谷哥要是不嫌棄自己的話，給水谷哥當一個沒有名分的小老婆、外室……哎呀，這也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懷揣著繁雜的思緒，花川秋子沒一會的功夫便輕輕入睡。

大街上沒有片瓦，也沒有遮風擋雨的墻壁，但只要一想到水谷哥就在屋內，花川秋子便睡得極為香甜。

水谷明也睡的不錯。

不用上班，不用賺錢，也不用為口糧考慮，生活在被美軍去城市化的東京，水谷明每天都睡得十分香甜。

現在的東京，除了給阿妹莉卡大兵當翻譯、RBQ外，沒有什么能正經營生的生意，就連日本政府，唯一的外匯來源也只有安排國民去服侍阿妹莉卡大兵，以賺取微弱的收入。

若說除此外的生意，那邊是在遍布整個東京大大小小的黑市里當暴力團或者小商販。

黑市里到處是變賣自己家產的東京人，只是現如今最值錢的卻是糧食，像是過去那些華服所用的綾羅綢緞、機械手表，在黑市上連紅薯都交換不到多少。

若自己是什么后世的日本鑒寶專家，或者有什么‘黃金眼’特異功能，現在正是一個出手的好機會，一點點口糧就能換來諸多奇珍異寶。

他已經連續窩在家里練習了兩個多月的忍術，一直這么憋著，似乎也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也許是時候去外面的黑市見識見識了。

“咳咳咳。”

又是早上揮舞了幾下竹刀，重重咳嗽幾聲后，水谷明打開房門。

“撲，撲，撲。”

房門外，花川秋子不知從哪找來了一個竹編的大掃帚，正手腳麻利勤快的在門前清掃著浮土。

像是寺廟里手腳麻利的行腳小僧，又像是大戶人家聘來的女仆。

花川秋子抱著大掃把，看著走出房門的水谷明囁喏著不知該怎么稱呼：“老……少爺？”

這是她以前聽別人提起過的，對雇主要喊老爺，雇主的兒子要喊少爺。

但這一聲少爺卻是把水谷明逗樂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現在是水谷家的獨苗，水谷家以前雖然是醫生，但用的都是冒牌方子，賺的都是小錢，絕不是什么高門大戶，不然在戰爭時，原身也不會硬扛著肺結核去山上摘野菜了，叫少爺就太滑稽了。

“你還是繼續叫我水谷哥吧。”

“是，是！水谷哥！”

花川秋子猛地深吸一口氣，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恩賜一般，臉上掛著壓抑著開心的淺笑。

“水谷哥，您，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嗎？”

花川秋子扭捏不安的看著水谷明，白吃了水谷明的飯團，她實在是坐立難安：“打水，洗衣服，我都可以的。”

花川秋子本來還要說做飯，但她也看出來了水谷明不想別人進入自家院子，所以明智的沒有說出冒昧的話。

她實在不是那種可以心安理得白吃白喝的那種人，要是不讓她做點什么，估計吃進肚子里的紅薯就都要化作眼淚啪嗒啪嗒掉出來了。

“打水就不用了，衣服我等下拿給你。”

役使未成年少女，水谷明沒有任何心理障礙，日本政府沒事就組織十幾歲少女下南洋賣身，給軍隊慰安。

只是洗個衣服，不比在繅絲廠里當女工累死要好多了。

不過僅吃了一個飯團而已，竟然能工作這么長時間，她難道是核動力驢不成？

“喏，早上飯，吃了吧，免得過會洗衣服的時候沒有力氣。”

看著這用白花花大米捏成的精致飯團，花川秋子喉頭便開始涌動。

“水，水谷哥，就算，就算有大米，也不能這么吃……”

她沒有接過大米，而是抱著衣服，努力壓抑著食欲道。

“不吃飽了飯，洗衣服也沒有力氣，我可不想你回來的時候還是抱著一堆臟衣服回來。”

水谷明是在用激將法，七竅玲瓏心的花川秋子也明白。

她感動的接過飯團，花川秋子小心翼翼的像是小老鼠一樣啃了上面幾口后，便在水谷明看不到的角度把飯團藏進了袖子里。

這么珍貴的食物，不能像昨天晚上那樣一口氣吃完，她要藏在袖子里，每過一會就偷偷吃一口。

用舌尖抿化每一粒米，感受大米的香甜。

“謝，謝謝水谷哥！”

只咬了一口米飯，花川秋子便精神滿滿，她立馬化身核動力小母驢的標簽，歡天喜地的抱著衣服便朝最近的河川去了。

但因為饑荒、轟炸的原因，從上游的足立區、琦玉縣經常會飄過來些死尸，可哪片黃土沒埋過人，哪條河里又沒有溺死鬼，該洗的還是要洗。

“秋子！你這是找到了，幫人洗衣服的工作？”

就在秋子抱著衣服在河川邊手洗的時候，一個熟識的大媽也拿著衣服靠了過來。

都是一條街道上的鄰居，就算以前關系不熟，但在其他人死的死，逃難的逃難的情況下，幸存下來的也都不免臉熟了。

“嗯，算，算是吧。”

花川秋子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說太多，更不想透露水谷哥的事情，現在誰手里握著糧食，都會招致所有人的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