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雀卻站在結界中心，對近在咫尺的腥風血雨視若無睹。他抬頭望著那巨大的積分榜，看著第一名長宇溟衣的名字在金光中又跳動了一下，變成了900分。他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嘴唇，眼中閃爍著瘋狂而興奮的光芒。

「器靈，」圣雀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震天的獸吼和戰斗的轟鳴，仿佛直接在虛空深處響起，「我跟你賭一局如何？」

洶涌的獸潮似乎都凝滯了一瞬。器靈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螻蟻，有何資格與吾對賭？」

圣雀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他屈指一彈，那枚定格著獸瞳符號的天命骰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天空那巨大的積分榜：「就賭……我這一注下去，林以棠的名字，會掉到最后一名！」是的，他并沒有盯向積分最高的長宇溟衣，而是對唯一一位熟人，并且是仇人下手！

骰子無聲無息地融入了積分榜的光幕之中。

下一刻，整個第一層秘境，所有正在瘋狂廝殺、拼命獲取積分的修士，都駭然看到——那高居榜四、金光璀璨的“林以棠”三個大字，其后的數字如同雪崩般瘋狂下跌！

650… 600… 500… 200… 50… 10… 0…-100…-500…-1000！

僅僅一個呼吸，林以棠的名字就從榜四的銅色王座，直接跌落深淵，變成了刺目的、仿佛流淌著污血的倒數第一！而林以棠名字后面那個巨大的、猩紅的-1000，如同一個嘲諷的烙印，懸掛在所有人的頭頂！

「吼——！！！」

遙遠的秘境深處，驟然傳來一聲撕裂靈魂的憤怒尖嘯，伴隨著恐怖的、腐蝕盡一切的青綠色海嘯沖天而起！那是林以棠的滔天怒火！

冰冷器靈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劇烈的波動，仿佛某種絕對規則被強行扭曲的噪音：

「……竊命……轉嫁……違規……判定……」

「……賭局……成立……」

圣雀看著積分榜上自己名字后面那瞬間暴漲的、刺眼的1010分，以及林以棠那猩紅的-1000，滿意地拍了拍手，仿佛撣去不存在的灰塵。

他轉頭，對著被這驚天變故驚得暫時忘了攻擊的獸潮，以及身邊目瞪口呆的同伴，露出一個極其欠揍的笑容：

「現在，稍微有點看頭了。」

……

圣雀的身影在遮天蔽日的原始叢林中幾個閃爍，便徹底消失在慕何等人復雜的目光里。積分榜上，他那刺眼的1010分如同一個燙手的烙印，也像一個嘲諷的燈塔，足以吸引無數貪婪或憤怒的目光。

他需要遠離人群，不僅是為了避免麻煩，更是為了尋找……一些更有趣的“賭注”。

他沒有御空，只是踏著厚厚的腐殖層，如同一個在林間漫步的旅人。天命骰在他指尖無聲地翻轉，每一次定格，都隱隱指向某個方向。低階的修羅獸——噴吐毒霧的鬼面蛾、潛行于泥沼的骨刺鱷、成群結隊的三首蜥——

在靠近他一定范圍時，要么莫名地互相殘殺起來，要么腳下突然塌陷墜入地縫，要么被林中橫飛的流矢（來自其他修士）精準爆頭。積分榜上，他的名字以一種穩定而詭異的速度攀升著：

圣雀—— 1200分… 1350分… 1500分…

他幾乎沒有主動出手。賭徒自有賭徒的手段，操控概率，引導因果，讓“意外”成為最致命的武器。只是每一次骰子的轉動，他袖口那道被終末道痕侵蝕的銀紋，顏色便更深邃一分。

不知走了多久，參天古木漸漸稀疏，前方出現一個巨大的山谷入口。濃稠如牛奶的灰白色霧氣從谷內滾滾涌出，將入口完全封鎖。這霧氣極其詭異，神識探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連聲音都被吞噬。

但圣雀的腳步卻停在了谷口。天命骰在掌心劇烈震顫，發出灼熱的嗡鳴，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牽引感，正從那濃霧深處傳來，帶著熟悉而陌生的悸動。

“呵……”圣雀嘴角勾起，眼中閃爍著近乎貪婪的光芒，“這才像點樣子。”他沒有絲毫猶豫，一步踏入了灰霧之中。

視野瞬間被剝奪，五感也仿佛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絨布。只有腳下的觸感告訴他，地面是堅硬冰冷的巖石。霧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混雜著硫磺的刺鼻、金屬的銹蝕和一種……古老的血腥味。

天命骰的震顫成了唯一的指引，他循著那牽引，在絕對的寂靜中前行。

突然！

「吼嗷嗷嗷——！！！」

一聲無法形容其狂暴與憤怒的咆哮，毫無征兆地撕裂了灰霧的屏障！那聲音仿佛來自地心深處，又像九天驚雷在耳邊炸響！整個山谷，不，是整個大地都在這咆哮下瘋狂顫抖！圣雀腳下的巖石寸寸龜裂，灰霧被狂暴的音波強行撕開一個巨大的豁口！

視野豁然開朗的瞬間，圣雀的瞳孔驟然收縮！

前方，一頭無法用言語形容其龐大的巨獸，正緩緩轉過身來。它僅僅是站在那里，高度就接近千米！頭顱形似放大了萬倍的蜥蜴，卻覆蓋著紫黑色的厚重晶甲，六只車輪大小的復眼閃爍著熔巖般的光澤，每一顆都死死鎖定了下方渺小如塵埃的圣雀。

它的身軀如同移動的山脈，覆蓋著層層疊疊、閃爍著金屬寒光的骨質板甲，粗壯的四肢每一次輕微的挪動，都引得大地轟鳴。一條布滿猙獰骨刺、如同巨型攻城錘般的尾巴拖在身后，掃過之處，山巖化為齏粉。

一股洪荒兇戾、足以讓劫道境修士，甚至真道境肝膽俱裂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海嘯般撲面而來！

「修羅獸·晶甲地脈龍，等級：五級（領主），擊殺積分：1000」

器靈冰冷的聲音在圣雀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罕見的、針對個體的凝重警告。

1000積分！相當于屠殺一百頭低階修羅獸！但圣雀的心卻猛地沉了下去。五級領主！這絕對是第一層秘境食物鏈最頂端的存在！別說他現在必須死死壓制修為，就算他全力爆發融道境的威能，正面硬撼這等巨獸也絕非易事！

更要命的是——他是個賭徒！他的宿命道痕精于算計、玩弄因果、轉移傷害、制造“意外”，卻唯獨缺乏那種一擊崩山、焚江煮海的正面強攻手段！他擅長的是在幕后撥動命運的琴弦，而不是在臺前與洪荒巨獸角力！

「吼——！」晶甲地脈龍顯然沒有給圣雀思考戰術的時間。它中間那顆最大的復眼閃過一絲暴虐的紅光，巨大的頭顱猛地一低，覆蓋著晶甲、如同山巒般的恐怖前肢，帶著碾碎空間的恐怖威勢，朝著圣雀所在的區域狠狠踐踏而下！

空氣被壓縮到極致，發出刺耳的爆鳴！純粹的物理力量，達到了某種規則的臨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