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貳拾肆篇：煉魂

林默站在實驗室里，盯著培養皿中那團跳動的肉塊。暗紅色的組織在營養液中緩緩蠕動，表面布滿了細密的血管，像一張扭曲的人臉。

這是他第一百二十七次實驗。

“溫度36.5度，PH值7.4，細胞活性正常......“他記錄著數據，聲音因為興奮而微微發抖。透過顯微鏡，他看到肉塊中的細胞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分裂，仿佛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在驅使著它們。

實驗室的燈光忽明忽暗，發出輕微的嗡鳴。林默抬頭看了眼天花板，老舊的日光燈管閃爍不定，在墻上投下搖曳的陰影。他皺了皺眉，繼續專注于顯微鏡下的世界。

突然，一陣冷風從背后襲來。林默猛地轉身，實驗室的門不知何時開了，走廊里一片漆黑。他記得自己明明鎖了門。

“誰？“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里回蕩。

沒有回應。

林默走到門邊，探頭往外看。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指示燈發出幽幽的綠光，像一只不懷好意的眼睛。他正要關門，突然聽到身后傳來“啪嗒“一聲。

培養皿碎了。

暗紅色的營養液順著實驗臺流下來，在地板上匯成一灘。那團肉塊掉在地上，仍在不停抽搐。林默蹲下身，想要撿起它，卻發現肉塊的表面浮現出一張模糊的人臉。

那張臉在對他笑。

林默踉蹌著后退，撞倒了身后的儀器。警報聲驟然響起，刺耳的聲音在實驗室里回蕩。等他再看向地面時，肉塊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一灘暗紅色的液體，散發著若有若無的腐臭味。

第二天，林默請了病假。他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昨晚的經歷像一場噩夢，但地上那灘干涸的液體證明一切都是真的。

手機突然響了，是實驗室的同事小王。

“林哥，你快來實驗室看看！“小王的聲音透著驚慌，“你昨晚做的那個培養皿......“

林默趕到實驗室時，小王正站在他的實驗臺前，臉色蒼白。

“你看這個。“小王指著顯微鏡。

林默湊近目鏡，瞳孔猛地收縮。培養皿中，那團肉塊完好無損地躺在營養液里，表面的人臉更加清晰了。那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臉，閉著眼睛，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

“這不可能......“林默喃喃自語，“我明明看到它碎了......“

“更奇怪的是，“小王壓低聲音，“今早我來的時候，發現實驗室的溫度只有15度，但培養皿的溫度卻保持在36.5度。而且......“他指了指墻上的溫度計，“你看。“

溫度計的指針在劇烈抖動，像被什么東西干擾著。林默突然注意到，實驗室的燈光又開始閃爍了。

“你先出去。“他對小王說，“我來處理。“

等小王離開后，林默關上實驗室的門。他打開電腦，調出昨晚的監控錄像。畫面顯示，凌晨兩點十五分，實驗室的門自動打開了。緊接著，畫面開始扭曲，像被什么東西干擾。等畫面恢復正常時，培養皿已經碎了。

但最讓林默毛骨悚然的是，在畫面扭曲的瞬間，他隱約看到一個人影站在實驗臺前。

那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

林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想起三年前，實驗室曾經發生過一起事故。一位女研究員在操作高壓滅菌器時發生爆炸，當場死亡。據說，她的尸體被炸得支離破碎，連完整的遺骸都沒能找到。

他顫抖著手打開實驗室的檔案柜，翻出三年前的記錄。在事故報告的最后，他看到了那位女研究員的照片。

正是培養皿中那張臉。

突然，實驗室的燈全滅了。應急燈發出慘白的光，在墻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林默聽到身后傳來“滴答、滴答“的聲音，像是液體滴落在地板上。

他不敢回頭。

“林研究員......“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冰冷的氣息拂過他的后頸，“你終于發現我了......“

林默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來。他僵硬地轉過身，看到實驗臺上站著一個半透明的身影。那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但她的身體支離破碎，像是被什么東西強行拼湊在一起。

“你知道我為什么來找你嗎？“女鬼的聲音帶著哭腔，“因為你在做和我一樣的實驗......“

林默的喉嚨發緊：“什么實驗？“

“煉魂。“女鬼的臉突然扭曲，“用活人的靈魂做實驗，試圖創造永生......“

林默的腦海中閃過一系列畫面：失蹤的流浪漢、醫院太平間丟失的尸體、黑市上流通的人體器官......原來這一切都是實驗的一部分。

“你瘋了......“他后退一步，“這是違法的......“

“違法？“女鬼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你以為你在做什么？你培養的那些肉塊，都是用活人的細胞！“

林默感覺天旋地轉。他想起來了，那些“捐贈“的細胞樣本，那些“意外“死亡的實驗對象......原來自己一直在參與一場可怕的實驗。

“現在，輪到你了......“女鬼伸出破碎的手，朝林默抓來。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門被撞開了。小王帶著保安沖了進來，手電筒的光束照在女鬼身上。她的身影開始扭曲，發出痛苦的尖叫。

“快走！“小王拉著林默往外跑。

等他們跑到安全的地方，林默才發現自己的白大褂上沾滿了暗紅色的液體，散發著濃重的腐臭味。

第二天，林默向警方報案。隨著調查的深入，一個龐大的非法人體實驗組織浮出水面。而那個女鬼，正是三年前試圖揭發這個組織而被滅口的研究員。

實驗室被查封的那天，林默站在警戒線外，看著警察將一箱箱證據搬出來。他突然想起女鬼最后說的話：

“你以為結束了嗎？這個實驗，遠比你想象的更可怕......“

一陣冷風吹過，林默打了個寒顫。他抬頭看向實驗室的窗戶，隱約看到一張模糊的人臉在對他笑。

那是一個新的實驗體。

林默轉身離開，但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他知道，這場噩夢遠未結束。那些被煉化的靈魂，那些被剝奪的生命，都在某個角落等待著復仇的機會。

而他自己，或許早已成為實驗的一部分。

夜幕降臨，林默站在公寓的窗前，望著遠處實驗室的方向。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臉，但那張臉卻在慢慢變化，逐漸變成了培養皿中那張扭曲的人臉。

他驚恐地后退，卻發現自己的手開始變得透明。耳邊響起女鬼的聲音：

“歡迎加入我們......“

林默的尖叫聲在夜空中回蕩，但沒有人能聽見。在這個城市里，還有無數個實驗室，無數個“林默“，正在重復著同樣的實驗。

煉魂，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