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周崇有點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臉上有些哭笑不得。

老夫人可是誤會大了。

“啊?”

寧采臣也有些傻眼。

周崇和寧采臣對視了一眼，彼此的眼神都十分尷尬。

這事情也怪不得寧母。

此時此刻，寧采臣的身邊只有一個周崇，他又把話說的這么曖昧，寧母會聯想到周崇身上，這也是十分合情合理的事情。

“母親，這誤會實在是太大了……”

“哦……怪我，還沒有好好介紹。這位是我在旅途中結識的兄長，周崇周兄，是兒子邀請他在家中小住幾日。”

“我剛才說的那人……并不是他。”

周崇有點尷尬地笑了笑，然后向寧母行禮問候道：

“化外之人周崇，拜見老夫人。”

寧母嘴唇翕動，不知道是因為長出了一口氣，還是尷尬的不知道說什么好，竟然半個字都沒有說。

“我差點忘了……”

寧采臣彎下腰，把扔在地上的拐杖撿了起來，重新交到母親的手里。

寧母手里拄著拐杖，這才能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

“哎，老婆子眼神不好，差點……不說了。這位小兄弟，你剛才說自己是化外人士，看你這身打扮，難道是道士嗎？”

“正是。”

周崇點點頭。

雖然他現在沒有師門，也沒有什么嚴格意義上的傳承，但他已經徹底認同了這個身份。

這樣也好

畢竟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有的時候有些行為舉止和言談難免會跟這個世界的世俗格格不入，會顯得有些怪異。

而化外之人的身份，正好匹配他的行為。

寧母點點頭，睜開眼睛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周崇，看對方儀表堂堂而且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心里面已經信了七分：

“我寧家向來是齋僧布道，對出家人十分尊重，我兒能結識周小兄弟這樣的道長，也是他有福氣。”

周崇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為寧母只是一個住在鄉下村子里的普通農婦，沒想到言談舉止之間好像頗有些講究，并不像是尋常人家出來的。

至少這兩句話說的，有禮有節，十分得體。

“老夫人謬贊了。”

“全怪我兒年輕浮躁，急匆匆地回了家，也不知道先介紹一下客人，怎么會這么沒禮數？那你剛才說的那人到底是誰，不先讓為娘看一看，為娘如何點頭？”

寧采臣被母親訓斥的有些抬不起頭。

但實話說回來，可能對寧母來說，那人是周崇，都比是一個女鬼，更能讓她接受吧。

“這……”

寧采臣支支吾吾，最后還是開了口：

“母親勿怪，我剛才說了，那人有些特殊……她其實，是個女鬼……”

“啪嗒!”

“女鬼!?”

剛剛被撿起來的拐杖，又一次被震驚的寧母扔在了地上。

周崇緊張地盯著寧母的臉色，就怕這個老太太，會因為太震驚而被嚇得背過氣去。

想想也是正常，誰家的老太太能經得起寧采臣這樣接二連三帶來的驚嚇？

這要不是親兒子，恐怕早就被老人家用拐杖打出去了。

“不可!自古狐妖女鬼之類，最喜歡害我兒這般秀氣的書生！我兒萬萬不可被女鬼所迷惑！”

這老太太懂得還挺多！

周崇聽了寧母這話都不由得點點頭。

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先看過倩女幽魂這個故事，以朋友的立場來說，肯定也會這么勸寧采臣。

寧母捂著胸口，臉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想當年你的父親，出門趕考在外……”

周崇默不作聲地豎直了耳朵。

沒想到，這里頭原來還有別的瓜。

“母親！父親當年是在荒郊野地里受了風寒這才病亡的，你不要聽那些人胡編亂造！”

寧采臣眼看母親又要翻舊賬，而且還是要揭當年老爹的短，趕緊上前去扶住她，幫她婆娑后心順順氣，同時攔住不要繼續再把家丑往外說了。

寧母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尤其是在外人面前，不該提及寧采臣的父親。

“當年的事情不說也罷，免得以后我下了黃泉去見你那死鬼老爹，讓他埋怨我總是在你面前搬弄口舌……”

“可是這女鬼的事情，我是萬萬不能同意。人鬼殊途，你與女鬼待在一起，長久之后怎么能好的了？”

寧母雖然的確是對女鬼有成見，但這話說的大致也不差。

白江龍君當時也這么提醒過聶小倩。

寧采臣繼續勸道：

“母親，你誤會了。我與那女鬼只是互相欣賞，并不是因為情欲這才糾纏在一起。”

“而且，我們寧家早有祖訓，娶妻而不納妾，兒子我又怎么會壞了這規矩？”

“我只是想引薦她拜您為義母，日后我們會以兄妹相稱。她一個孤魂野鬼流落在外，十分可憐，兒子這么做也只是給她一個棲身的地方罷了。”

“這?”

寧母平日里能齋僧布道，說明是個心地善良的人。

寧采臣又把聶小倩說的這么楚楚可憐，難免會讓心慈的老人家動了惻隱之心。

她本就十分疼愛這個唯一的兒子，從來對他都是千依百順，可是這女鬼的事情終究是有些太過出格了……

寧母想了想之后，還是十分為難：

“你男她女，你又是年輕氣盛的年紀，時間久了之后，難道真能守得住？不是母親不信任你，而是當年你父親……”

一聽母親又要提起死去的父親，寧采臣趕緊插話道：

“母親，怎么又提父親的事情？父親他并不是被女鬼害死的……母親如果不信，我讓那女鬼到您的面前親自向您陳情，您看如何？”

“可是這女鬼……母親身子弱，如何能見得了這陰間的鬼怪？”

寧采臣給了周崇一個眼神。

周崇光顧著吃瓜，都差點忘了寧采臣讓他跟著一起來的原因，半天沒有說話。

周崇這時候才忽然想起來初衷，于是對寧母說道：

“老夫人請放心，那女鬼已經懂得收斂陰氣，不會傷了您的。”

有了周崇這位世外高人的保證，寧母這才勉強答應：

“那就先見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