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芳當即跟著千牛衛往西城門趕去。

“老娘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小賊，偷了我得鴨！”

眾人聽說抓了犯人，在那彪悍老板娘的吆喝聲中，一起跟著千牛衛往西城門走去。

此時西城門正聚著一眾圍觀民眾。

只見一糞車和兩個穿著破爛，蓬頭垢面的男子被幾個千牛衛控制在城門側。

“咯咯，嘎嘎！”

倒地的糞桶里并無夜來香，反而是堆滿了雞鴨鵝等生禽，粗略一數，至少有上百只。

千牛衛帶著李元芳走近后，便招呼那邊的看護：“將那二人帶過來！”

兩名男子被押到李元芳面前，

其中一人雖滿臉污垢，頭發蓬亂，但李元芳還是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夫人常去的唐府的公子，唐仁。

只是自己與唐府并無來往，只與其見過幾面，并無甚交情。

唐仁抬頭見到李元芳，心里則是“咯噔”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他下意識地低下頭，試圖用亂發遮擋住自己的面容，生怕被認出來。

李元芳看著遮遮擋擋的唐仁說道：“抬起頭來！”

唐仁身體微微一顫，卻佯裝不知，嘴里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手腳胡亂比劃著，裝瘋賣傻起來。

他一會兒仰天大笑，一會兒又低頭嗚咽，仿佛陷入了癲狂之態。

“哼，裝瘋賣傻？”

李元芳冷哼一聲，故意大聲喊道：

“把他們帶回府衙，細細審問，再派人去唐府通報一聲。”

聽到要通傳唐府，唐仁再演不下去那癡傻之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李兄，李大人，別通傳唐府，我招，這些雞鴨鵝都是我偷來的！”

聽他招供，周圍人更加憤懣。

“大人，此等囂張小賊，務必嚴懲！”

炙鴨店的老板娘手持菜刀，怒氣沖沖地瞪著兩人：“來，讓老娘給他們臉上做個標記！”

說著，她便要沖上去，好在一旁的千牛衛將其攔住。

此時，李元芳對眾人說道：“諸位，此二人已經伏法，后續審理，便交給在下，各位散了吧。”

“好，我們相信李將軍！”

“多謝大人！”

“這兩個混蛋，別讓老子再看見！”

“當真可氣，莫來西市，來一次打一次！”

因生禽找回，眾人怒氣也散得差不多，沖著兩人罵了幾聲便散了去。

怨氣最重的炙鴨店老板娘，也在持刀恐嚇一番后離去了。

遣散眾人，李元芳將唐仁他們帶到西城門的耳房。

剛到地兒，那另一男子便跪地喊冤道：

“大人，小人就是他雇傭的幫工，我也不知道這糞車里面藏了這些贓物啊，我是完全不知情的，求求您放了我吧！”

李元芳扭頭看向一旁的唐仁：

“他說得可是實話？”

唐仁點頭道：“沒錯，我今日才雇他幫我拉車。”

聞言，李元芳對那男子又進行了簡單的問詢，確定其未之情后，告誡了幾句，便差千牛衛將其送了出去。

隨后他遣一眾千牛衛先行撤去，耳房中只剩下他與唐仁。

此時，唐仁再也支撐不住，他雙腿一軟，膝蓋重重砸在地板上，發出沉悶聲響。

李元芳知道唐仁是此次案件的關鍵，他語氣稍微緩和：

“唐公子，為何做此行當？可有什么隱情？”

隱情，聽到這兩個字，唐仁眼神一暗，雙手伏地，掩面抽泣起來，半天才緩過神來。

“唐公子，起來說話吧。”

李元芳示意他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多謝。”

唐仁拱手道謝后，便坐下。

“李兄，這難言之隱千絲萬縷，容我慢慢道來。”

他一開口，聲音仍帶著哭腔，顫抖得厲害：

“一年多前，就是李兄成親那時，我夫人便有了身孕，初聞喜訊，家中上下無不欣喜。”

唐仁頓了頓，臉色愈發難看：“誰能料到，現如今孩子卻始終未臨盆。

我夫人干脆搬入佛堂中住下，只想日日夜夜為腹中胎兒祈福，盼他能早日降世。”

聽聞此事，李元芳頗為驚訝！

因為他未曾聽玉玲瓏提起過，外界也不曾有什么不好的傳聞。

“為了給夫人尋醫問藥，唐府也是傾盡財力。

城中大夫不敢請，我就去外地尋來各類名醫。

可他們除了說胎兒無恙，并不能說出個所以然。”

唐仁的聲音愈發哽咽，雙手不自覺地揪緊了自己的衣衫。

“直到前些日子，我在酒館喝酒時遇到一位兄弟，因為醉酒，一時嘴快，將心中郁結說了出來。

不料竟有了轉機，他帶我去青華山上的靈虛洞，拜訪了一位仙風道骨的道長。

道長告訴我，夫人所懷乃哪吒胎。

若不能早日生產，孩子恐成妖孽，不僅我夫人的性命難以保全，還會危害四方。”

唐仁說到此處，淚水再也不受控制，奪眶而出。

“大人，我真的是慌了神，亂了心智。

聽那道長說，唯有煉制百靈丹，方能化解這場劫難，讓我那孩子早日降世。

只是煉化這百靈丹需要一百只生靈。

我如今沒了家財，走投無路，只得出此下策。

我罪該萬死，只求大人念在我救妻救子的一片苦心，從輕發落，莫要告知我夫人啊。”

唐仁說罷，身子一軟，癱坐在椅子上，放聲大哭起來。

等等，李元芳聽到后面，愈發覺得熟悉。

“你說百靈丹需要一百只生靈？”

“沒錯。”

李元芳暗自思索起來，他記得，之前夫人說過，那十年壽元丹似乎也需要一百只生靈煉制，這其中難道有什么關聯不成？

“唐公子，你醉酒時遇到的人，這兩日是否見過？可知他住在哪里？”

聽到問詢，唐仁思索片刻后，搖了搖頭：“不曾見過，我也不知他住在何處。”

“可還記得那人長相？”

“嘶，也記不清了。”

“有何特征？”

“特征？”

唐仁猛一拍手：“那人似是卷舌音，像是西域來人。”

“卷舌音？”

李元芳眼中靈光一閃，“天竺人？天竺僧人？”

“和尚？不是。”

唐仁皺眉，“當時的模樣，就是個普通的公子哥模樣。”

應該就是那只黃大仙，他擅長變化之術，那公子哥想必是他幻化而成。

黃大仙被宮中來人抓走，如今只能先去青華山會會那道長才行。

李元芳說道：“唐公子，可否告訴我青華山的道長所在何處？”

聞言，唐仁趕緊從椅子上起身，撲通又跪在他面前：

“李兄，李大人，你可不能抓那道長啊，我還指著他救我夫人和孩子呢！”

真指著那道士？他若真與黃大仙為伍，想必也是妖物！

但為了給唐仁留些念想，他只能應下：

“唐公子放心，不過是正常詢問些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對了，李兄可否借我些銀兩？”

“嗯？”

“道長讓我準備的生禽，還差幾十只，我想……”

“唐公子，你若再胡言亂語，我只能去唐府。”

“別，李兄不可，我回去另想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