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

姐弟倆相顧無言，默默吃著晚飯。

張藝看著姐姐謹小慎微的模樣，心中不由得嘆了口氣。

當下也沒什么胃口。

小半碗飯后，就緩緩放下筷子。

看到弟弟不吃了。

張錦繡也果斷放下碗筷，試圖跟弟弟取得同頻。

“你臉上，怎么戴著這么丑的一副眼鏡？”

窗外閃過的一道打雷聲，打破了僵硬許久的氣氛，張錦繡趁機發出一聲詢問。

眼鏡其實也不算丑到爆炸，放普通人身上，頂多減少一兩分顏值。

只不過張藝之前的顏值過于亮眼，才使得普普通通的黑框眼睛，在他臉上戴出了完全不相符的氣質。

“醫療眼鏡。”

張藝簡單地回答道。

“是樓上的那位醫生？對了，你下午手術情況如何？”

“還好。”

張藝面無表情地起身，從廚房拿了份打包盒，開始打包剩下的飯菜。

張錦繡此時有些緊張，因為她發現，弟弟真的很生氣。

這幾天的好感建設，全都毀于一旦。

不過還好，沒到完全說不了話的地步。

“我查了一下林見鹿的身份背景，她家庭條件很不一般。她喜歡你，這一點毋庸置疑，但你們倆人若想成，就不能有孩子。”

“大門大戶，往往對嫁進來的男生，貞潔看得相當重要。”

張錦繡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溫聲道：“你剛剛大學畢業不久，涉世不深，姐姐這也是為了你好。”

“別提這個！”

張藝翻了翻白眼，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他轉身從櫥柜里，又拿了第二個飯盒出來。

因為女孩子飯量通常比較大。

“你這是要去投喂流浪貓狗嗎？姐姐陪你一起。”

張錦繡擠出一抹笑容，湊到弟弟的身邊幫他打包。

想要修復關系的目的，幾乎呼之欲出。

她不想失去最后的親人了。

張藝心下嘆了口氣，也不想過分責怪姐姐，這世界不是小說，不可能有百分百完美的人設。

缺點應該用來包容，而不是抓著過分放大。

“我上樓給小霧姐送飯。”

張錦繡皺眉，有些警惕地問道：“小霧姐是誰？”

看得出來。

張錦繡是真怕他遇人不淑。

張藝解釋道：“就是蘇醫生的妹妹，她有自閉癥。蘇醫生平時大部分時間里，都要待在研究所，所以托我有空的時候，多陪她妹妹聊天。”

下一秒，張錦繡明顯露出幾分擔憂。

“自閉癥啊，我聽說小部分自閉癥患者，具有不可控的暴力傾向，那個小霧姐有沒有？”

聽到這話。

張藝突然在心里打嘀咕。

這剩下的六百萬，該不會是和蘇棲霧相處過程中，被她給毆打的賠償款吧？

如果真這樣的話，那也太離譜了點。

為了不讓姐姐擔心，張藝當即確信地搖搖頭：“沒有，你放心吧。”

張錦繡張了張嘴，最后卻沒說什么。

她其實是不想讓弟弟上去的，別人的事，自己不照顧，憑什么讓弟弟去？

退一步講。

寡女孤男的。

對方又有病在身，法抗疊滿。

萬一對弟弟做點什么，到時候推到發病上，拿都拿對方毫無辦法。

但人家姐姐下午剛給弟弟做的手術，如果阻止弟弟上去，怕是會被當成白眼狼。

等到弟弟走后。

張錦繡來到弟弟的房間，默默在他的床頭上，放了一張銀行卡。

看到旁邊有紙筆。

于是撕了一張，在紙上寫道：“卡里有七百三十二萬，姐姐坐牢的這幾年，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

樓上801。

張藝這回沒有選擇按門鈴，而是直接使用密碼開門。

隨著大門打開后。

一道倩麗的背影映入到他眼簾。

長發及腰。

隨著窗戶吹進來的微風，發梢輕輕浮動。

就像動漫里的女主角。

面對開門聲。

蘇棲霧充耳不聞。

手中的畫筆蘸了蘸顏料，繼續對著畫板進行創作。

一幅雨中灣城的風景，在畫布上栩栩如生。

這是一幅油畫。

確切說，這是一幅尺寸40*50的寫實油畫。

張藝把飯盒放到餐廳，交代守護靈五號不用做飯。

隨后默默走到蘇棲霧背后。

僅僅第一眼，張藝就移不開目光了，各種驚嘆溢于言表。

他對油畫是外行。

但仍然能看出來蘇棲霧畫技之高超。

畫布里。

城市大樓如真如草。

墻體、車流等細節刻畫入微。

連光影的微妙過渡，都做的分毫不差！

畫中的一切建筑、車輛、人物似乎在呼吸。

明明全是寂靜的死物，卻給人一種觸手可及的鮮活感。

此時張藝突然驚覺，也許蘇棲霧并非是單純的鋼琴天賦，而是關于藝術的一切天賦，都屬于最頂級的層面。

張藝沒有打擾，也沒有進一步發出聲音。

直到半小時后。

蘇棲霧才緩緩放下手中的畫筆。

守護靈五號似乎司空見慣，過來幫蘇棲霧收拾顏料和畫布。

“等等！”

張藝話音未落，那一幅還未干透的油畫，就被蘇棲霧無情撕掉，揉成一團丟進不遠處的垃圾桶。

而像剛剛那一副油畫，垃圾桶似乎還不止一張。

張藝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一直覺得自家臥室和客廳太單調，想買一些裝飾物回去。

剛剛那一幅油畫，很顯然戳中了自己的審美。

不過既然蘇棲霧將它丟棄，張藝臉皮比較薄，糾結片刻，也沒能將它從垃圾桶撿出來。

“小主人，該吃晚飯了。”

守護靈五號發出一句帶了點機械味的磁性男聲。

“小霧姐，我給你帶飯了。”

為了怕蘇棲霧不吃，他又補充了一句：“是你姐姐托我給你帶的飯。”

餐桌上。

蘇棲霧默默吃飯，全程一句不發。

守護靈五號在一邊充電。

但蘇棲霧比它更像機器人。

記得蘇枕嵐對他說過，對待蘇棲霧時，要把她當成七八歲的小妹妹。

于是張藝擺出一副大人的姿態，用哄孩子的語氣說道：“你姐姐讓我上來陪陪你，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說完，張藝緊緊盯著蘇棲霧。

她臉色依舊毫無變化，像是一臺無情的干飯機器。

但張藝卻能隱約嗅到，這不是真正的毫無感情，反而更像是一種不感興趣。

“我自己寫了一個故事，叫做《小公主》，我把它念給你聽好不好？”

張藝晃了晃手中小王子的原稿。

小王子的篇幅完成了三分之二。

為了提升銷量。

張藝思索后決定入鄉隨俗，把故事的主人翁從王子替換為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