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戈爾的安排下，商隊在小鎮(zhèn)中心的廣場上駐扎了下來。

清晨，天空略顯陰沉，籠罩著整個小鎮(zhèn)。

廣場上，一位石匠正在指揮鎮(zhèn)民搭建蓄水池，他不時偷偷瞥向商隊的方向。

商隊最大的帳篷敞開著，隱約可見那位絕美的異教徒愛莎正與領主戈爾對坐攀談。

兩人衣著得體，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不時發(fā)出爽朗的笑聲，想必是在談論些貴族間的風雅趣事。

“勛爵先生，您一定是在開玩笑。一把鐵斧就算在鐵砧聯(lián)邦也要一個半銀幣，怎么可能以一個銀幣的價格賣給您？”愛莎面色依舊得體，眼神卻帶著一絲惱怒，看向面前這個貪婪的家伙。

按現(xiàn)在的市價，一枚翡翠王國金幣能兌換15枚王國銀幣，而1枚銀幣則是可以兌換24枚德納里通用銅幣，1枚德納里銅幣在鐵堡可以買到半磅黑面包。

“不不不，愛莎女士，您誤會了。不是一把鐵斧一枚銀幣，而是一枚銀幣十把。”戈爾喝了口水，繼續(xù)說道。

“瑪麗，收拾行李，我們該告辭了。”愛莎猛地將水杯“咚”地一聲砸在桌上，站起身來，朝著管家喊道。

她決定收回對這個家伙的評價——他根本不是紳士，而是個無恥的貪婪惡魔！

“愛莎女士，生意不就是有來有回嘛，您可以還價的。”戈爾攤了攤手，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

愛莎咬牙說道：“最少也得20枚銅幣一把。”

“10枚銅幣。”戈爾還價道。

“15枚銅幣。”愛莎不甘示弱。

“好，成交。”戈爾嘴角掛著微笑，掏出準備好的清單，“那么下一項是伐木鋸子，愛莎女士，您覺得一枚銀幣十把鋸子怎么樣？”

“瑪麗，立刻收拾行李，我們現(xiàn)在就走！”愛莎氣得胸膛微微起伏，她實在不想再和這個無賴糾纏下去。

......

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鎮(zhèn)民開始有意無意地路過商隊駐地。他們?nèi)齼蓛傻鼐墼谝黄穑闷娴卮蛄恐鵂I地。

“嘿，威廉，你覺得這些異教徒的包裹里會有什么東西？”一個鎮(zhèn)民問道。

“肯定是些外神的邪惡詛咒，教會都是這么說的。”另一個鎮(zhèn)民回答道。

“我倒不這么覺得，領主大人不是一直待在那兒嗎？我聽說，他們有不少好東西，金銀珠寶都是一箱箱裝著的！”第三個鎮(zhèn)民反駁道。

“你們在看什么，小心異教徒的詛咒降到你們頭上！”海法不知何時帶著教會眾人出現(xiàn)，陰沉著臉說道。

別看海法平時在戈爾面前存在感很弱，但作為神職人員，他在鎮(zhèn)民心中的地位甚至比鎮(zhèn)長盧克還要高些。

因此，當海法發(fā)話后，人群立刻一哄而散。

遠處，戈爾看著海法驅(qū)趕民眾，皺起了眉頭。

“真是麻煩的信仰。”他心中暗道。

但他很快便放下了此事。信仰的事情不是現(xiàn)在能解決的，當初他在鐵堡時，就發(fā)現(xiàn)教會勢力極其龐大，紅衣主教的權勢甚至能和德里克大公分庭抗禮。

面對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現(xiàn)在絕不是反對它的時候。

“愛莎女士，這就是我們的凈水裝置，您有興趣購買嗎？”戈爾扭頭朝著正專注地看著凈水裝置的愛莎說道。

“勛爵先生，您這凈水裝置雖然精巧，但實在太貴了。”愛莎收回目光，有些不滿地說道。

戈爾對目光視若無睹，侃侃而談：“定價雖稍微高了一些，但在荒原上行走，難免會遇上水源污染的意外情況。這樣便攜的凈水器，對貴商隊來說，可謂是量身定做。”

戈爾當然知道定價高了，但也沒辦法，因為他確實沒錢了。

沒錢的原因有兩點。

首先是因為來小鎮(zhèn)之前啟動資金已經(jīng)花完了，其次是因為前哨鎮(zhèn)地處荒原，資源稀缺。

即便戈爾擁有所有土地和鎮(zhèn)子的地產(chǎn)，往年收上來的稅也是少得可憐，還都是麥子這一類的實物稅。

“而且恕我直言，荒原之上愿意和貴商隊貿(mào)易的據(jù)點很少吧？一筆凈水器交易就能換取一份穩(wěn)定長遠的友誼，難道不是件好事嗎？”戈爾回過神，誠懇地說道。

眼見愛莎仍然保持沉默，戈爾又道：“愛莎女士，凈水裝置里可是蘊含了開拓之神的凈水祝福，一個銀幣的價格已經(jīng)很公道了。”

愛莎聞言有些意動，她上前拿起小巧的凈水裝置說道：“勛爵先生，您說的不無道理，但一個銀幣一個的價格實在太貴，12個銅幣如何？”

“成交。”戈爾迅速回道。

愛莎略有些不甘地看著戈爾無恥的笑容，戈爾回答得這么爽快，12個銅幣絕不是最低的價格，給多了！

就這樣，在戈爾和愛莎的討價還價下，交易的清單也慢慢確定。

愛莎的行商商隊攜帶的東西包羅萬象，無論是種子、食鹽、鐵器、香料，還是各種精巧的手工藝品、珠寶，乃至高檔絲綢，都是應有盡有。

而戈爾購買的東西卻比較單一，基本都是鐵器銅器。

最終直到深夜，交易徹底商議好。

戈爾一方以100套便攜凈水裝置、加上三頭白狼的完整毛皮、二十桶清水和十桶黑麥，交換了商隊的二十把鐵斧、二十把鎬子、十把伐木鋸子和十把鐵鍬、一整套鍛造的鐵氈和鉗子，以及10頭山羊。

嚴格來說，愛莎他們的商品更有價值，戈爾一方的凈水裝置完全是憑借小巧實用的設計和愛莎一方琢磨不透的沸石凈水原理獲得了溢價。

“勛爵大人，還有一件事我想我有必要告訴你……”協(xié)商結(jié)束后，愛莎欲言又止。

......

行商在小鎮(zhèn)度過了一個夜晚。

第二天一早，新的器具就被卸下馬車，分發(fā)到領民手上。

鎮(zhèn)外樹林。

戈爾面上掛著笑容，騎馬前來巡視。

在他的預想中，這批工具來的正是時候，現(xiàn)在砍樹采石不再困難重重，領地的建設已然走上正軌。

正想著，戈爾望見了前方分散在林子里的領民，眉頭皺了起來。

即便是他看不真切，也能看到這些領民和磨洋工一樣，有氣無力地砍著樹木。

“盧克，這是怎么回事？”戈爾下馬上前，問道。

監(jiān)工盧克聞言回頭看向戈爾，有些無奈道：“戈爾大人，他們平時干活就是這樣，今天還算好的了。”

戈爾眉頭皺的更深，這么磨洋工還算好？難道他們不知道木料終究是為了建設鎮(zhèn)子而開采的嗎？

是的，他們不知道。

戈爾心中忽然有些明悟，作為穿越為貴族的幸運兒，他此前接觸的都是擁有資產(chǎn)的貴族，所以他暫時忽略了平民的現(xiàn)狀。

在這個類似中世紀的時代，農(nóng)奴被視為財產(chǎn)，綁在農(nóng)田上，強制繳納租稅和無償勞作，一生不得遷徙脫離領地。

而前哨鎮(zhèn)因為歷史原因，大多數(shù)為自由民，這些自由民處境相對好些，但也好得很有限。他們?nèi)羰窍敫N，則必須租種戈爾的農(nóng)田，繳納高額的賦稅，并且攤派一部分勞役。

這就是為什么盧克喊來的人干活如此不賣力的原因。

莫說是木料，就連鎮(zhèn)上的所有地皮和房屋，幾乎都歸戈爾所有。平民們即便畏懼領主，也沒有任何可能熱情高漲，這種認知上的消極，不是鐵斧或者知識能改變的。

“盧克，把他們都叫過來。”心中有了想法，戈爾直截了當?shù)馈?

“好的大人。”

當盧克驅(qū)趕著有些茫然的領民到達時，戈爾已經(jīng)站在一處土丘上。

他望向臺下眾人，沒有寒暄，直接道：“把你們叫過來，是為了說明幾條新的領地法。”

人群頓時有些騷亂，有人互相對視一眼，意識到領主大人可能是要想法子壓榨大伙了。

“第一，領地所有農(nóng)奴，每月按貢獻取消一部分人奴籍，名單會進行公示。”

戈爾一言發(fā)出，臺下眾人忍不住議論起來，雖然前哨鎮(zhèn)大部分人都是自由民，但還是有農(nóng)奴的，領民的目光便聚在少數(shù)幾個農(nóng)奴身上。

此時農(nóng)奴們都有些茫然，其中一位老農(nóng)奴面色黝黑，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眼睛睜得渾圓。

“第二，頒布《開荒令》，凡參與伐木采石開荒工作的，將在來年獲得所開辟荒地10％的所有權。”

臺下人忽然安靜，隨后便是炸響的喧鬧。

“我沒聽錯吧，領主大人說的是土地？”

“漢克，我有點頭暈，扶我一下。”

“別高興得太早，以前我聽說過類似的故事，都是騙人的。”

戈爾沉默著，聆聽著眾人的議論，眾人看著他平靜的神情，議論聲也慢慢小了下去。

“這兩條法令，沒有額外條件。”戈爾沒有給出什么過多的解釋，而是坦誠補充一句便朝著土丘下走去。

“領主大人，您說的是真的嗎？”人群有些無措地看著戈爾，其中那位農(nóng)奴老人忽然高喊道。

他的面色有些漲紅，透著些從未有過的生氣。

“當然，德里克家族的榮光不容謊言玷污。”戈爾淡然道，身上佩戴的鐵獅子徽章閃爍著光芒。

現(xiàn)場眾人也反應過來，這位可是在廣場上以家族榮譽起誓的可敬人物，他的話比其他領主要可信得多！

“盧克，帶他們?nèi)ジ苫睿槺惆逊钌⒉コ鋈ィ覀冃枰嗟娜耸帧！毕铝伺_，戈爾朝著盧克耳語道。

但顯然盧克此時心思不在這上面，只見他面色復雜問道：“大人，您為什么要這么做？”

戈爾看著盧克的復雜面容，再想起方才那老農(nóng)奴的激動神情，心中莫名有些輕松：“盧克，他們是開拓者，理應擁有一份饋贈。”

戈爾沒有和盧克說明領民積極性對他發(fā)展領地有多重要，而是含糊過去。

在生產(chǎn)力未發(fā)生躍遷，人們未適應之前，長遠的目光總是孤獨的。

新法令的消息很快傳開，整個小鎮(zhèn)沸騰了！

這是比解決水源危機更加重大的消息，它關乎了每一位前哨鎮(zhèn)的鎮(zhèn)民，即便那些積攢了些糧食的殷實平民，他們也對土地無比向往。

新的法令，如同一記驚雷，徹底打破了人們習以為常的秩序！

小鎮(zhèn)居民來回穿梭議論，有人發(fā)自真心地歡呼，但也有人潑冷水，覺得這只是哄騙領民干活的伎倆。

這可是寶貴的土地啊！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土地啊！怎么可能就這樣賜予平民?

當然這些話沒人敢對著戈爾講，畢竟這位少年領主的威望一日甚過一日。

小鎮(zhèn)居民的辯論戈爾并沒能看到，此時他已經(jīng)前往了呼嘯谷，他對法令的態(tài)度很堅決，這已經(jīng)是不引發(fā)騷亂的最大限度變革，沒有回退的可能。

跳出時代局限來看，戈爾想要發(fā)展領地，必須要解放生產(chǎn)力。沒有奔頭的領民的勞動熱情無法滿足戈爾后續(xù)生產(chǎn)力攀升的計劃。

更何況，土地的許諾短期內(nèi)并不見效，更像是拋給鎮(zhèn)民一個長遠美好的期望，從而調(diào)動人們的積極性。

事實也如戈爾所想，開荒令下達后，他的威望與日俱增，原本存在的質(zhì)疑聲也隨著戈爾履行諾言，釋放第一批農(nóng)奴的行動而慢慢消失。

人們意識到這位領主似乎和其他領主完全不同，他的承諾就如黃金一樣堅定。

經(jīng)此一役，鎮(zhèn)民涌向了森林，就連有著遷徙傳統(tǒng)的賽族人也徹底噤聲，滿懷熱情地扛起了鋤頭。

除去被征召參與其他如管道建設的工作的，整個小鎮(zhèn)都投入到了開荒之中，當然這不是區(qū)別對待，實際上工匠的工作戈爾會進行匯總折算，到時候如果他們愿意，可以放棄薪水兌換土地。

隨著塵埃落定，人們的工作熱情空前高漲，在戈爾帶來人手的協(xié)助下，一根根處理好的木材和石塊被送往小鎮(zhèn)，壘成了小山，整個小鎮(zhèn)似乎一夜之間變了樣子！

......

然而，就在小鎮(zhèn)一片繁榮景象之時，呼嘯谷中卻傳來了一條令人不安的消息。

“大人，愛莎大人他們說的沒錯，東邊魔物活動頻繁，魔物潮確實提前了！”一名守衛(wèi)騎馬趕到，面色凝重地朝戈爾說道。

戈爾聞言面色有些陰沉，昨天晚上愛莎給他透露的消息就是，前哨鎮(zhèn)附近魔物活動頻繁，提醒他小心魔物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