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狂風肆虐，呼嘯著拍打低矮的木窗。那些費力釘上的窗欞在風中“吱呀”作響，仿佛隨時都會被吹落。潔凈的雪花順著縫隙鉆進木屋，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唉，這雪已經下了三天了。”約書亞嘆息一聲，伸出凍僵的手指，艱難地扣緊窗子。

他身上裹著好幾層亞麻襯衣，但仍被凍得瑟瑟發抖，哈出的白氣在窗子上蒙上一層白霧。

“芬妮，照顧好孩子們，我出門了。”約書亞回頭望了一眼蜷縮在壁爐旁的一家三口，鼓起勇氣推開了眼前的木門。

“呼！”

寒風瞬間灌了進來，約書亞迅速關上門，縮著脖子朝馬場走去。

僅僅三晚的工夫，皚皚的白雪就覆蓋了整座小鎮。約書亞感到自己的靴子被雪水沁透，刺骨的寒冷逼得他縮緊了腳趾。

但他還是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馬場走去——這可是他好不容易選上的工作，每天能拿到三磅黑面包。

在如今這般艱難的時刻，不知有多少人在羨慕他的運氣。

“約書亞，是你嗎？”紛飛的白雪中，傳來一聲呼喊。

約書亞瞇著眼睛望去，鄰居漢克佝僂的身影從寒風中走了出來。

“漢克？這么大的雪你還要出去開荒？”約書亞驚訝道。

“不是去開荒，領主大人都下令停工了。”漢克不斷地哈氣搓手，繼續說道，“家里面包也快吃完了。我聽說領主大人又要招募新兵了，想去碰碰運氣。”

“哈，那倒是找對了路子，你力氣大，干這個正合適。”約書亞點了點頭，和漢克并排走著。

走了半截路，約書亞忽然問道：“索菲奶奶還好嗎？這幾天的風雪可不是一般的大。”

“死了——凍死的。”漢克停頓片刻，說道。他似乎在敘述別人家的悲慘遭遇，只是原先不斷哈氣的雙手此時卻停了下來。

“抱歉，漢克。”約書亞說道。

“沒事。”兩個男人沉默下來，各自朝著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從高處向下望去，整個領地已不再復往日的繁忙，所有的一切都陷在白色的世界之中。靜悄悄的鎮子里，只有幾個模糊的身影在寒風中踽踽獨行。

……

盧克家中，巨型壁爐燒得火熱。

戈爾圍著火爐搓了搓手，看著手中的羊皮紙，問道：“皮匠工坊還在趕制皮甲嗎？”

“還在趕。”盧克回答道。

“進度怎么樣？”戈爾追問道。

盧克一時語塞，如今領地的工作越來越多，他的行政能力已經有些跟不上了。

“奧利弗，你說。”眼見盧克答不上來，戈爾望向了學者奧利弗。

得益于過目不忘的本事，奧利弗朝盧克堆了個笑臉，嘴里像吐連珠炮一樣說道：“大人，我們現在制作的是明礬鞣制的單層皮甲，一件半身皮甲的鞣制周期至少需要三個星期以上。但因為我們大量收購了領民手中的生皮，且優化了制作工藝，所以我預計大概一周半之后，將會有十副皮甲交付。”

“十副。”戈爾皺了皺眉，顯然十副皮甲的產量沒達到他的心理預期。

要知道，他可是傾斜了相當多的人手和資源，甚至還動用了一部分木材儲備加速了皮革工坊的建造，就是為了能快速制作足夠的皮甲。

“行了，皮甲先放一邊。奧利弗，你有什么增加糧食產量的方法嗎？”思慮片刻，戈爾換了個話題。

奧利弗聞言心中暗暗叫苦。他本來以為和戈爾簽訂契約以后，自己就是當個圖書抄寫員就好了，沒想到戈爾得知他過目不忘的本事之后，竟直接把他當作行走的圖書館來用。

“大人，這方面的知識我了解得很有限。我曾經看過一本游記，里面提到了一種極其耐寒的作物，叫冬麥。冬麥不但耐寒，還可以短期收獲，產量也不低。”奧利弗小心翼翼地回答。

“嗯。”戈爾點了點頭，神情有些疲憊。

冬麥即便再好，也是需要播種收割的，即便找到也對現在的局面沒有幫助。

今年雪災來得這么猛烈，要是短期內食物供應不上，恐怕很快就會有領民扎堆死亡。

“扣扣。”

木門被敲響，盧克家的仆人很快將來人迎了進來。那人身上的白雪隨著室溫快速融化，一灘灘地滴落在寬大的地毯上。

“少爺，真如您所料，越來越多的魔物開始在鎮子附近徘徊了……”來人的容貌在火光中變得清晰，是守衛長弗蘭克。

“請坐。”

奧利弗遞上來一把椅子。這老家伙對所有人都擺著一副笑臉，不知是不是異教徒的真實身份讓他有些如履薄冰。

戈爾聽完弗蘭克的報告，揉著額頭疲憊道：“雪災來了，魔物和人類一樣無法幸免。為了生存，自然會朝著人類聚集地匯聚，而且，魔物還不是最麻煩的。”

其余二人還沒反應過來，奧利弗眼中卻快速掠過一抹恐懼，接話道：“大人，您的意思是——其他據點也有可能和魔物一樣，去劫掠別的據點？畢竟食物是有限的！”

“我就是這個意思，我在鐵堡時聽說過類似的故事。”戈爾沉聲應答，將一根火柴扔進了壁爐。

在座眾人瞬間安靜，只有壁爐噼啪作響，溫暖的火光不斷地搖曳。

半晌，戈爾才起身，背對著幾人說道：“領地食物也不多了，早做準備吧。”

一瞬間，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雪災來得如此突然，在魔物和天災的壓迫之下，前哨鎮不但不打算逃避據點殘殺的命運，甚至可能要主動出擊！

……

呼嘯谷，高聳的山峰徹底被大雪覆蓋。

谷腹之中，一行人穿著厚厚的毛皮大衣，頂著風雪向廢棄礦洞走去。

“皮爾森大人，有情況！”前方風雪之中，一個聲音傳來，傳令兵的身影很快出現。

“什么情況？說！”皮爾森沉聲問道。

看著眼前兩人高的獠牙巨人，傳令兵忍不住想起皮爾森生食人肉的傳聞，咽了口唾沫，顫聲道：“大人，礦洞里，有其他人開采的痕跡！”

“誰有這個本事？”

皮爾森吼道，丑陋的獠牙上下擺動，他迅速朝著礦洞走去。

很快，一個簡陋的作坊出現在他們眼前。

作坊里堆放著不少銅料和爐子，地上還散落著一些來不及收走的模具。很顯然，這是間剛搬遷不久的冶銅工坊。

“約翰遜，最近的據點是哪個？”皮爾森目露兇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