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寒，這幻像可是有甚說道？”

“關老頭你何事？”寒露斜瞥一眼，瞧見小老頭可可憐憐，又嘆了口氣，“行吧，我說說便是。”

“這世人一旦成為侯官，初次沖脈所見幻像便會伴之始終。聽聞先天境以后的修行便和此有關，不過其中詳情我也不甚了了。”

老田“昂”一聲點頭：“阿寧看見的幻像與你見過的會相同么？”

寒露滿臉曬笑：“怎地可能？每人所見皆不同，即使修同一門徑亦如此。”

小老頭語氣盡是憧憬：“會看到些甚呢……”

寒露看了眼眉頭緊皺的陳寧，輕聲道：“有人見大河一條延綿不絕，有人見曲折小道蜿蜒不知盡頭，還有人見斗大一輪紅日升空，種種不一。”

“也不知咱阿寧會瞧見甚……”

“星星。”

“嗯……阿寧這是收功了！”

老田正自言自語，卻聽陳寧忽然接過話去，兩顆腦袋頓時再次湊攏跟前。

“阿寧感覺如何？可有破一條正經么？”寒露興奮問道。

“星星？多大的星星？多么？”老田好奇眨巴眼。

陳寧晃了晃唯一露在缸外的腦袋：“我不懂穴竅經脈啥的，也不知究竟如何。星星也就和晚間所見一般大小，這數量……”

“行了行了！不打緊的往后再說，阿寧別傻泡著了，且先出來吧。”

陳寧順利踏上修行之路，作為引路人的寒露也終于可以卸下重擔，當即一臉輕松笑意地催促出缸再說。

陳寧應聲點頭，從大缸中直起身，雙手扶著缸沿便要借力翻出。

可還沒等他怎么使力，大缸卻是突然“呯”一聲碎裂開。

瞬間失去支撐的陳寧立馬撲倒在地，流出的藥水也迅速沒過另外兩人雙腳。

陳寧怔住了，這缸子明顯是受不住力被他弄壞的！可自己也只是微微撐了那么一下啊？

在老田的目瞪口呆中，迎著陳寧茫然神情，寒露尬然一笑：“呵呵，先前忘記說了……”

……

……

“呼哧呼哧——”

“嘩啦嘩啦……”

茶館前廳內，三人圍坐方桌前，正各自吃著晚食。

心虛的寒露抬碗擋住臉，快速朝左右各自瞄上一記，隨即沒話找話。

“老頭，那狗子后腿咋纏了布條？”

老田頭也不抬，隨口答道：“前些天和別的狗子干架，給弄傷了。”

“哦！”寒露眼冒精光，急急問道：“可有丟本將的臉？”

老田放碗一撫胡須，欣慰笑答：“自是大勝！”

寒露滿意點頭，用筷子虛點正在屋內吃食的狗子：“它怎也在此處進食，還吃的與我們一樣？嘿！它還愿吃腐乳！果真是條好狗……”

寒露這邊沒話找話，卻突然聽到身旁發出一聲脆響，卻是陳寧不小心撇折了上桌來的第三雙筷子。

老田不聲不響再次遞上一雙，瞥見陳寧默然，寒露趕緊打起哈哈。

“阿寧無需介懷，先前不是說過，這種不適慢慢就會好了么……”

見陳寧依然不理自家，寒露索性放下碗筷，細細開導起來。

“怪我之前說得不盡詳細，這便給你補上如何？”

“嗯……”陳寧微微一聲鼻音算做應下。

寒露見狀頓時喜笑顏開，歡聲說道：“這世上修行門徑不光數量繁多，便是各自所長也千奇百怪難以歸類……”

“但類似阿寧你這般，以刀槍劍戟等等入道的，十有八九是體術兼修！”

聽寒露如此說，陳寧也是理解的默默點頭。

這個想來原也正常，偏向武技一類的……若是沒有身軀打底，如何能夠行得更遠？

“所以世間好事之人也給你這一類取了個名字……莽夫！”

呵呵，倒是合稱……

“是以阿寧今日初為侯官，渾身充沛力道一時控制不住，也不奇怪。只需悶頭睡一覺起來，便能收放自如了！”

“阿寒說得是。”陳寧喝完一口粥，終是正經搭話。

寒露精神一振，趕緊繼續賣弄：“這往后的修行便是水磨功夫了，阿寧切不可心急求成，但也要抓住每日空隙吸納天地氣機方可……”

“不貪快但也不可疲懶！才是侯官正途。”

聽到這里，陳寧突然納悶問道：“阿寒為何不專心修行，還要在衙門里做事呢？”

“哎……”寒露擦擦嘴，慨然回道：“只因雖靠著天地氣機修行，可這玩意兒它偏偏不頂饑啊！”

“再說往后的修行，這各種名貴藥材珍稀礦石都不能缺。有了它們，你的境界才能一路往上！如此，才能換來錢、權、名反哺于修行……”

“如此循環往復，只要是這此世中人……如何能夠超脫得出？”

原是如此。

這修行終不是修仙！任你本領再高，仍是沖不這出俗世桎梏啊……

“啪嗒！”

陳寧正自感嘆，卻是一個不小心又將手中碗弄碎一塊。

“沒事沒事，阿寧無需在意！”

“就是，區區一口碗而已……趕明老夫去打一鐵碗，定讓阿寧你捧得穩穩的！保管叫它三生三世也壞不了……”

三生……

三生！

老田正埋頭清理桌面，陳寧也在擦拭自家身上，寒露卻是突然愣怔原地。

轉過頭，陳寧無意間發現寒露異常。正待開口發問，又聽對方猛地喃喃自語起來。

“不對啊……若是郭家刀法和斷刃本就是同一方修行門徑，那它早該脫離三生之境湮滅了才是！阿寧今日又豈能順利得修？”

“這才是……撞鬼了呵。”

和老田茫然對視一眼，陳寧輕聲問道：“阿寒你在說些什么？這三生之境究竟為何？”

“還有你早前說過的門徑新生，還有甚湮滅，又究竟指的是甚？”

回過神，見陳寧緊張看向自己，寒露捋了捋思緒，方才嚴肅說道：“這名為斷刃的修行門徑，阿寧你今日本該修不成的！”

“它！死了……”

寒露看著陳寧，近乎一字一頓道：“這死去的修行門徑便猶如死人，何來重生一說？”

“更別說你能讓它起死回生，而它又可助你成為侯官了……”

“這世上，絕無這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