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過天門殘影時,劉歡正蹲在菜園里拔蘿卜。昨夜靈氣沖刷過的泥土松軟異常,稍一用力便帶出三尺長的赤須參,根須上還粘著星屑般的熒光。瘸腿公雞——或者說青鸞,踱到籬笆邊輕啄參葉,翡翠尾翎掃過處,蔫了三日的白菜突然支棱起來,葉脈泛起玉色。
“這可比化肥管用?!瓣愑晖┡e著自拍桿嘖嘖稱奇,鏡頭里蘿卜纓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條開花,“家人們誰懂啊,修仙種田兩不誤...“話音未落,青鸞振翅掠過菜畦,抖落的金粉在晨光中凝成個歪扭的“豐“字,驚得直播間彈幕刷爆服務(wù)器。
早市豆?jié){攤支起遮陽棚時,山腳的異常已藏不住了。
“小劉道長,您給瞧瞧這豆腐?!巴鯆鹣崎_紗布,嫩白的豆花里嵌著瑪瑙狀紋路,“今早磨豆子時石磨自個兒轉(zhuǎn)得飛起,攔都攔不?。 ?
劉歡舀了勺豆花入口,清甜中混著地脈茶的余韻。青鸞突然從道袍袖口鉆出,金喙輕點豆腐,瑪瑙紋路竟游動起來,拼出《黃庭經(jīng)》里的“谷神不死“四字。買菜的大爺們圍過來看熱鬧,人群里不知誰喊了句:“青云觀顯靈啦!“
香客們?yōu)蹉筱笥可仙綍r,陳雨桐正對著爆單的電子符咒發(fā)愁。淘寶店庫存秒空,連畫廢的符紙都被炒到三位數(shù)。她叼著毛筆改詳情頁:“最新款'豐收符',科學(xué)種植,玄學(xué)增產(chǎn)...“
修繕西廂房時,劉歡在梁上摸到串風(fēng)干的野莓。五十年前的漿果依然飽滿如新,果皮下的籽粒泛著金芒。青鸞忽然銜來師父的舊酒葫蘆,葫蘆嘴對準(zhǔn)莓果的剎那,干癟的果肉竟重新充盈汁水,甜香中混著松煙墨的氣味——正是《玄元符經(jīng)》第七卷的殘頁香。
“原來師父早備下了。“少年就著葫蘆飲了口,靈氣如春溪般淌過天漏之體。往日泄去的修為竟在經(jīng)脈間留下淺痕,仿佛洪水沖刷出的河床。青鸞清啼一聲,尾翎掃過房梁,積灰簌簌落下,露出椽木陰刻的星圖——正是天門開啟那夜的星空排布。
陳雨桐舉著激光筆幫忙測繪:“北斗搖光位移了半度,按天體力學(xué)推算...“她忽然頓住,光點停在某處缺損的星位,“這里本該有顆客星,但現(xiàn)代星圖沒有記載?!?
“光緒二十三年的熒惑守心。“斗笠人不知何時蹲在窗臺抽煙,煙灰飄向星圖缺口,“那顆星,如今在門那邊?!?
霜降后的第一場齋醮,香火錢堆滿了三個功德箱。
劉歡握著師父的舊拂塵踏罡步斗,青鸞棲在法壇燭臺上梳理金羽。本該嚴(yán)肅的“安土地科儀“,被陳雨桐配上了電子木魚伴奏,直播間觀眾跟著刷“功德+1“。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誦經(jīng)聲里,供桌上的蘋果突然懸浮而起,果核迸出嫩芽。香客們驚呼著跪拜時,青鸞突然振翅撲向殿角,叼住個往功德箱塞石頭的混混。金喙輕啄間,石塊化作金沙,混混的褲兜里掉出把生銹的萬能鑰匙——正是五十年代陶甕的陪葬品。
夜雨敲打瓦當(dāng)時,天門虛影愈發(fā)清晰。
劉歡按斗笠人所授,以青鸞尾翎為筆,蘸著地脈茶在化煞池面勾畫星圖。池水忽然沸騰如泉,五十年前的舊報紙?zhí)撚案〕鏊妫骸八畮焓┕り犽x奇失蹤,現(xiàn)場遺留斗笠一頂...“
青鸞突然長啼示警,翡翠翎毛根根倒豎。池底裂隙中探出藤蔓狀黑影,纏向少年手腕的瞬間,陳雨桐扔來的油紙傘突然展開,傘面朱砂符咒與藤蔓相擊,炸開漫天星火。
“接著!“斗笠人擲來半塊茶餅,“用天漏之體引它過來!“
劉歡咬破舌尖將精血混入茶湯,潑向黑影的剎那,青鸞化作流光沒入他眉心。天靈處豁然開朗,無數(shù)透明根須從裂隙涌出,卻在觸及他身體的瞬間溫順如柳——原來天漏之體,本就是兩界靈氣的轉(zhuǎn)換器。
晨鐘響起時,第一縷異域靈氣注入地脈。山腳的早市喧鬧如常,賣豆腐的王嬸沒注意到,案板下的黃豆正悄悄長出龍鱗狀的豆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