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夏的槍口在鏡面迷宮里顫抖,十二個陸沉正從不同角度的鏡面朝她微笑。他們的制服肩章年份分別是1998、2008、2018,最右側那個甚至佩戴著云港市局尚未啟用的2030年新款警徽。
“驚喜大禮包?”左側1998年版的陸沉扯開老式警服,心口赫然是青銅鑰匙形狀的貫穿傷,“建議選我,能給你看當年兇案現場的高清無碼照。”
林之夏的子彈穿透鏡面,裂紋如蛛網蔓延。所有倒影突然同步抬手,掌心的蛇形紋路滲出靛藍色血液:“DNA比對結果出來了吧?二十年前沉在港口的男尸,和我的基因匹配度99.99%。”
冷凍柜的警報聲撕破死寂。林之夏背靠監控屏幕后退,后腰撞上解剖臺。當她摸到臺沿的刻痕時,指尖驟然收緊——那是母親慣用的五線譜記錄法,刀痕深淺對應著摩斯密碼:“別相信會流血的人”。
“看來我們的林法醫發現了小彩蛋。”2030年版的陸沉敲了敲鏡面,顯示器的雪花點突然組成基因圖譜,“溫言醫生把我的基因鏈剪成十三段,每段都泡在不同年代的福爾馬林里。”
實驗室頂棚開始噴灑淡綠色霧氣,鏡面中的倒影們同時扯開制服。從右腹斜貫至左肩的疤痕如同縫合線,每個陸沉的傷口里都嵌著不同年份的銅符碎片。林之夏的瞳孔劇烈收縮,她認出最新那道傷疤的形狀,正是三天前緝毒行動中替自己擋下的砍刀軌跡。
“現在要玩找不同游戲嗎?”2008年版的陸沉拋出枚警徽,金屬撞擊聲在鏡廊回蕩,“真的那個在通風管里快變成蛇皮標本了。”
解剖刀突然扎進液晶屏,電纜爆出的火花中,林之夏看見自己左腕的輻射值在接觸霧氣后急速下降。她猛地扯碎防護服袖口,皮膚下的血管正泛起與銅符相同的暗金色:“你們都是失敗的培養基。”她將槍口轉向天花板冷媒管道,“而我是最終宿主。”
鏡面迷宮在爆炸沖擊波中坍塌,真正的陸沉從排污管跌出,半張臉覆蓋著蛇鱗狀角質層。他左手指尖已經異化成利爪,卻還死死攥著個染血的證物袋:“給...你的生日禮物...”袋子里是半塊融化后又凝固的巧克力,包裝紙上印著1998年的生產日期。
林之夏的防護手套在觸碰他皮膚的瞬間被腐蝕,掌紋與巧克力包裝的血指印完美重合。二十年前的暴雨夜,五歲的她在停尸房外撿到過同樣包裝的巧克力,刑偵報告顯示那血跡屬于母親。
“驚喜嗎?”陸沉的聲帶發出金屬摩擦般的嘶鳴,“溫言把我泡在培養艙里當人形硬盤,林楠女士的加密記憶全在這里...”他敲了敲太陽穴,鱗片縫隙滲出腦脊液,“包括她怎么用半塊銅符,把五歲女兒的詛咒轉移給實驗體。”
通風口突然灌入咸腥的海風,三百面破碎的鏡子懸浮成環狀。溫言醫生的身影在鏡環中央顯現,白大褂下露出綴滿銅符的鎖鏈:“林小姐,令堂當年親手將你放進祭壇時,可沒這么優柔寡斷。”
林之夏的解剖刀穿過鏡面虛影,扎入身后突然實體化的溫言肩胛。鮮血濺在輻射檢測儀上,數值逆轉為負數的瞬間,所有鏡面浮現出相同的畫面:1998年的林楠抱著昏迷的女兒走向祭壇,將青銅鑰匙插入她鎖骨處的月牙疤痕。
“宿主覺醒要見血?”溫言笑著拔出解剖刀,“真不愧是林楠的女兒。”他按動懷表機關,陸沉突然發出非人的咆哮,尾椎骨刺破戰術褲生長出森白骨尾。
林之夏在骨尾掃來的瞬間翻身躍上實驗臺,冷藏柜的玻璃門映出她后背浮現的蛇形紋章。當陸沉的利爪距她咽喉0.5厘米時,她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疤痕:“編號013,我命令你停止。”
時間仿佛被按下暫停鍵。陸沉的豎瞳劇烈震顫,鱗片剝落處露出新鮮血肉。溫言手中的懷表齒輪卡住,鏡面畫面開始倒帶——林楠在暴雨中折返,將青銅鑰匙塞進某個警服男子的掌心。
“原來如此。”林之夏將巧克力按在陸沉心口,“母親給你的不是詛咒,是保險栓。”融化的可可脂滲入鱗片,陸沉脊背弓起發出痛苦嘶吼,骨尾層層碎裂露出里面染血的警號牌。
溫言突然暴起撲向總控臺,整座實驗室開始傾斜。林之夏在玻璃器皿的爆裂聲中拽住陸沉的武裝帶,兩人墜向灌滿福爾馬林的圓柱艙。當青銅鑰匙插入艙體瞬間,林之夏看見倒影里的自己正將注射器扎進母親脖頸。
“抓緊了!”陸沉用異化的左手抓住鋼架,右手死死環住她的腰,“回去后我要申請工傷補助...”他的玩笑被涌入的海水淹沒,二十年前的暴雨終于穿透時空屏障傾瀉而下。
海水退去時,他們跪坐在市局證物室的地板上。陸沉身上所有變異痕跡消失無蹤,除了鎖骨處新出現的月牙疤痕。林之夏手中的青銅鑰匙化作齏粉,櫥窗里1998年案發現場的照片正在改變——母親林楠的身影旁,赫然多了個穿防護服的小女孩。
“看來我們被編入歷史了。”陸沉扯過防塵布裹住兩人,“順便問一句,你現在能感知到我的情緒嗎?”
林之夏將冰冷的槍管貼在他心口:“你猜?”
窗外驚雷炸響,證物柜里的十三枚銅符同時發出蜂鳴。停尸房方向傳來熟悉的哼唱,那首荒誕的民歌混著雨聲飄進窗縫:“...看看你的小心肝,是不是黑得像我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