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陽抬手揉了揉眼睛，又甩了甩腦袋，眼前依舊一片黑暗，最后得出一個結論，自己失明了。

...因為看見了那些彩色的霧氣？不知道是暫時的，還是永久性的，希望我的眼睛還有救。

念頭浮動間，他平靜轉向自己的身后，對著自己記憶中伊澤的位置說道：“我看不見了。”

“嗯？”后者明顯愣了一下，隨后伸手在他眼睛前揮了揮，見他沒有反應，這才有些相信。

“剛才發生了什么？”

夏陽如實回答道：“臉上冰冰涼涼的，像是被什么東西摸了一下，然后就看不見了。”

伊澤緊皺起眉頭，視線在周圍仔細掃過，一切似乎毫無變化，安安靜靜的，看不見一個人影。

過了兩秒，夏陽感覺有東西拽住了自己的衣袖，同時伊澤的聲音在耳邊傳來：“你暫時跟著我吧。”

稍微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不會把你帶進溝里，也不會拿你去前面開路。”

“你不說這些之前其實我還沒那么擔心...”

夏陽口中想要打趣的話語突然頓住，他眨了眨眼睛，使勁地盯著自己面前的方向。

他看見了兩道有些虛幻朦朧的身影，從姿態和服裝上可以認出是列車上一起下來的另外四個人中的兩個。

他們就像是幽靈，一閃而逝。

注意到他的異常，旁邊正牽著他衣袖的伊澤好奇問道：“怎么了？”

夏陽沉聲開口道：“我好像看見了幽靈。”

“你不是看不見了嗎？”伊澤有些詫異。

夏陽聳了聳肩道：“所以才是好像啊，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幻想。”

說著，他轉過身體，準備遠離這家明顯有問題的書店。

剛轉過身體，他突然愣住，剛才失明的眼睛重新看見了東西，只不過周圍一下從寂靜無人的白天變成了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夜晚。

...所以，我不是突然看不見了，而是天突然黑了下來？

收斂思緒，他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沉聲問道：“你們現在看見的小鎮是白天還是夜晚？”

“什么意思？”他的問題讓周圍三人都是一愣，隨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齊刷刷地湊到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

原本應該偏棕色的眼眸變得漆黑空洞，沒有一點光彩，這也是剛才伊澤沒有懷疑他在撞瞎的原因。

雖然看不見面前的三人，但夏陽也能明顯感覺到突然那湊近的幾道呼吸，他有些不太適應地往后退了退，目光落在前方燈火通明，或許還人聲鼎沸，只是自己聽不見聲音的街道上，若有所思地說道：

“或許，我不是瞎了，而是眼睛看見的畫面與身體所處的空間脫節了。”

頓了頓，右手摩擦著下巴揣測道：“這或許就是人與獸共存的原因，他們一個在白天，一個在夜晚，從不產生交集。”

剛說出自己的猜測，他就聽見了一旁湯達的沉穩聲音：“但我們能夠看見的處于白天的小鎮上，除了我們四個人外，一個活著的生物都沒有。”

“還有個問題，夏陽小兄弟你突然失明正好和你肩膀上那只沒有眼睛的貓頭鷹對上了，這如果有某種寓意，那就代表著我們之后很可能相繼失聰、失聲。”

見提起肩膀上的動物玩偶，夏陽有些好奇地側頭看向自己左邊：“我肩膀上的貓頭鷹有什么變化嗎？”

周圍突然安靜了兩秒，隨后湯鴻濤的聲音有些驚恐地響起：“它的嘴巴也消失了。”

夏陽：(⊙o⊙)…

“也就是說過不了多久我就要連話都說不了了？”

“我們一路走來都沒有分開過，但只有你突然失明，嗯，視野突然變成了夜晚，這說明這種變化和時間無關，應該是要觸動某些東西才會生效。”

伊澤的聲音很是平靜，哪怕看不見他的臉，夏陽也能在腦海中想象出他此刻輕推著鼻梁上的眼鏡，一副動畫片里柯南推理兇手時的表情。

撇了撇嘴，夏陽剛想說話，身上的褲子突然被人從后面用力拽了一下，撬鎖后還沒系褲繩的褲子直接滑到了大腿上。

夏陽驚呼一聲，差點跳起來：“靠！我的褲子，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瑞爾。”

旁邊伊澤看著夏陽提褲子的動作有些無語：“是你自己不系褲繩褲子才會掉，我沒這么無聊，而且我對你穿的粉色內褲也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你記這么清楚干嘛！”夏陽臉色又黑又紅，平白無故經歷了一次社會性死亡。

“你在說什么？”伊澤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疑惑響起。

覺得對方在耍自己的夏陽對著聲音傳來的位置翻了個白眼道：“我說你是大聰明！”

“你看他肩膀上的貓頭鷹！”

湯達的聲音在一旁驚呼著響起，夏陽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閃過一個不妙的猜測，側頭看向自己的左邊肩膀，卻無奈他現在看不見自己，只能著急又好奇地問道：

“我的貓頭鷹又少了哪個器官？”

問完他就閉嘴了，他大概能猜到其他三人現在很可能已經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

很快他就聽見了伊澤的聲音：“你肩膀上那只貓頭鷹的耳朵也消失了。”

“先不要慌，仔細回憶一下剛才，有沒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或者感受。”

“你脫我褲子...”張了張嘴，夏陽又沉默了下來，對方現在根本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在他思考要不要像電視劇里那樣咬破手指寫血書的時候，伊澤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樣，你用手指在我手上寫字，慢一點，別寫錯筆畫，我應該能認出來。”

說話間，他的手被牽了起來，放在另一只手上。

嘆了口氣，夏陽在對方手上一字一頓地寫到：剛才有人拽我褲子。

剛把最后一個字寫完，他的褲腿又被拽動了，不過因為這次已經系上褲繩，他的褲子沒被拽下來。

“靠，你也不用再重復一遍吧！”

他口中的話突然頓住了，他手指下方伊澤的手并沒有動過，對方不太可能在這個時候從后面拽他的褲子，這個姿勢太高難度。

至于其他兩個人，他們還沒有熟到可以開這種玩笑的地步。

想到這里，他脖子有些僵硬地回頭，發現身后的書店里多了點昏黃的光芒。

昏黃之中，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個還不到他腰腹位置的小男孩，對方手里拿著一截快要燃盡的蠟燭，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見夏陽注意到自己，小男孩將食指豎到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略微詫異之后，夏陽朝對方點了點頭，伸出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不會說話。

拿著蠟燭的小男孩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往后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示意他跟上。

遲疑了片刻，夏陽轉身邁步踏進了寂靜無聲，只有一點好似隨時都會熄滅的昏黃光線書店中。

在他身后，伊澤、湯達和湯鴻濤三人面色凝重地看著一步步往前，逐漸沉入黑暗中的夏陽，他們剛才有試圖喊住和拉住他，但都沒能成功。

在他們的視線中，夏陽肩膀上那只貓頭鷹已經徹底失去了所有五官，身體在逐漸變得透明。

相對應的，他們和夏陽徹底失去了交流，甚至剛才伊澤伸出去的手都抓了個空。

在三人的注視下，夏陽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書店內的黑暗中。

沉默良久，三人中最年長的湯達嘆氣道：“我覺得問題很可能出在這棟房屋上，剛才是夏陽小兄弟撬的鎖，這是我們幾個唯一不同的地方。”

“我也覺得。”一旁的湯鴻濤連連點頭，他現在渾身不自在，總感覺周圍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們，在挑選下一個目標。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往后退了兩步，隨后提議道：“我們要不要離這里遠一點？”

“我覺得可以，我們應該再從旁觀察一下這棟房屋，或許夏陽小兄弟還有救。”說話間，湯達已經閃到兩人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