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陽訕訕地收回手，第一次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體會到了尷尬的情緒。

“抱歉，是我太冒昧了。”

查爾斯輕笑著搖頭：“不用道歉，這只是一個善意的提醒。”

“雖然我是‘悲憫之眼’的牧師，但以我目前的水平還無法治療認知上的問題。”

夏陽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腦袋，視線飄忽，剛好看見了周圍長椅上依舊在沉睡的鎮民，隨即轉移了話題：“他們看起來沒有醒來的跡象。”

查爾斯輕輕頷首：“普通人對迷霧的抵抗并不強，一開始還好，隨著被喚醒的次數增多，他們會越來越容易陷入沉眠，也越容易在夜晚的小鎮中迷失自我。”

“反而這種將醒未醒的狀態，可以減緩迷霧對他們的侵蝕，同時還能成為一種保護，即便沒有正常的飲食和生活，也不會生病、死亡。”

“在迷霧被徹底驅散前，讓大家保持這種狀態是最好的選擇。”

夏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好奇問道：“你有辦法徹底驅散迷霧？”

查爾斯輕輕點頭，雙手握在胸前：“仁慈的‘悲憫之眼’已經降下了啟示。”

夏陽還想追問一下是什么啟示，周圍本就昏暗的光線突然完全黑了下來，冰冷死寂的漆黑中，似乎有一雙看不見的大手在他身上輕撫而過。

夏陽感覺自己精神好像恍惚了一下，然后視線里就出現了點點昏黃的光芒，它們驅散了周圍的黑暗，照亮了街道、房屋和頭頂不算高的夜空。

夏陽稍微愣了一下，他很快認出了周圍的場景，他又回到了野狼幫占據的那條街道。

“不是，一點前兆都沒有嗎？”

夏陽怔怔的看著周圍，他還有些懷疑自己是陷入了幻境，但源于“秘密”天命的直覺告訴他，這里確實是那座夜晚的小鎮，而且他還和教堂里的其他人分開了。

“我剛才并沒有感覺到屬于‘緘默之域’的力量波動，如果現在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這是其他天命帶來的回溯或者讀檔？”

思索間，他看見街上游蕩的行人和兩旁的商販都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動作，向他投來視線，一群人似有似無地將他包圍在了中間。

熟悉的組合，一大一小的身影堵在他面前，一人一句地說道：“呦，是位新面孔啊。”

“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想要住宿還是吃點美食，又或者...參與一些我們這里特色的娛樂活動呢？”

“這整條街都是我們野狼幫的地盤，客人想要什么盡管和我說，盡管提要求，我們的服務絕對包您滿意。”

“我們野狼幫的服務，無所不能、無所不及、無所不至！”

...果然是讀檔了嗎？

...這還怎么玩啊，剛有點進展，對面就直接給你回檔了。

在心里嘀念了幾句，他看著堵在自己面前的朗大和阿貝輕笑出聲：“又見面了，兩位。”

朗大和阿貝一大一小的臉上露出同樣的疑惑：

“又見面了？”

“我們見過嗎？”

嘖~果然不記得我了，我能保留記憶大概是因為“秘密”天命的眷顧？還是因為我之前處于真實之中？

收斂思緒，他朝面前的朗大和阿貝微笑點頭：“當然見過，需要我幫你們重新回憶起之前的記憶嗎？”

“嗯...給我一點心靈粉塵就可以了。”

他本來想說找個安靜的地方就可以了，但手摸到腰間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收集到的那些心靈粉塵和精神介質全都消失了，顯然，自己的戰利品也被重置了。

...喵的，這就過分了，回檔還帶刪除身上物品的。

朗大和阿貝稍微猶豫了一下便同意了他的話，倒不是因為相信夏陽，而是他們對自己的實力有足夠的自信。

依舊是上次那間娛樂室，只不過這次沒有了守門的那幾個人。

過來的一路上夏陽還仔細觀察了聚集在這條街上的人，他沒有從中看見之前被朗大和阿貝殺死的那幾個人的身影。

“已經死亡的人沒有被重置，不應該啊，連我身上收集到的戰利品都消失了...額，不會是沒有帶進來吧？”

“也不對啊，雖然還不太了解精神介質，但心靈粉塵是實打實的可以出現在這里的。”

“除非...在這里死亡的那些人并不是單純的死亡，他們的精神會成為那些緘默之蛾的資糧，而這些是不會隨著回檔還回來的。”

思考了片刻，他果斷放棄了去糾結這個問題，接過朗大遞來的一瓶心靈粉塵，十分熟練的抓了一把在手里，將自己的部分記憶灌輸進去，原本灰撲撲的粉塵瞬間流淌出迷離的色彩。

他沒有直接將一段完整的記憶放進去，而是反復的，片段式的，這樣他還能通過對自己的熟悉和腦海中殘余的記憶將失去的那部分補全。

這是他剛才突發奇想的嘗試，沒想到真的可行，雖然操作起來麻煩了點，但卻可以保留自己交易的那段記憶和感受，相當于將原本的剪切、粘貼換成了復制、粘貼。

手中散發出迷路色彩的粉塵在氣流的帶動下卷入空氣中，像是一團色彩絢麗的煙霧，被朗大吸入口鼻中。

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享受，隨即又皺起眉頭，似乎在沉思。

一旁的夏陽看著這一幕微瞇起了眼睛...只是一瞬間就從心靈粉塵帶來的迷醉中清醒了過來，這家伙比小紅帽還強？不應該啊？

似乎察覺到了夏陽的想法，朗大背上的阿貝沉沉開口道：“心智堅定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抗精神上的誘惑，越純粹的心智往往越堅定。”

夏陽似懂非懂地點兩下頭，隨口問道：“你為什么一直待在他背上？”

沉默了兩秒，阿貝才緩緩說道：“我的腿受傷了。”

“而且，我不能離開他，不然...”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朗大已經完全消化了心靈粉塵中的記憶，從失神狀態中清醒過來。

他神色復雜地側頭，看了眼趴在自己肩膀上的阿貝，喃喃道：“很快就結束了。”

“嗯？”x2

阿貝回了朗大一個疑惑的眼神。

夏陽同樣有些疑惑地看向情緒似乎不太好的朗大，他應該沒有給對方太多的記憶才對，除了之前的交易，就是這座小鎮現在的情況。

朗大沒有回應兩人的疑惑，轉而說道：“只要找到這片心靈世界幾個脆弱的節點，將其破壞，夜晚的小鎮就會自動崩潰。”

“到時候只要現實中的身體還沒有死去，所有精神被拘禁在這里的人都能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