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厚與杭敬原本準備直奔登州，單數接到了朱祁鈺讓暗中探查的命令之后，一行人反而不著急了。

只是這一路走來，卻是讓兩人極為震驚。

只因為他們親眼所見，整個兗州的百姓，幾乎是家家都有白蓮教的無生老母神像供奉著。

雖說這些人不一定就是白蓮教的信徒，也不一定信白蓮教那套死后能進入什么真空家鄉的教義，但確實每家都供奉著白蓮教的神像。

這樣的情況，幾乎直到萊州的東部才漸漸有些改變，不是每一家都供奉著白蓮教神像，但隔幾家便有一家就是了。

即便這樣，這種教徒的分布率也是極其恐怖的，你想一個府有多少人？

其中就算五分之一都是白蓮教徒，這又得有多少人？

這個數字是極其恐怖的，縱使人人都是為了一定好處才信仰白蓮教的偽信徒也是極其恐怖的。

一到白蓮教真正謀反的時候，能拉起來一起造反的普通百姓數量是極為恐怖的。

現如今大明的武器還沒有晉級到那種普通人來多少都無所謂的程度。

就在這個時代，只要手無寸鐵的百姓多了，一樣可以沖擊垮你的軍陣，就算你軍中都是百戰老兵，人人有鎧甲，長刀，殺一個人容易，十個呢，一百個呢？

當然，在正常情況之下，這種情況是基本不可能發生的，畢竟就算是這個時代最好的軍隊，損失一半也差不多該潰敗了。

能真正戰到最后一人也不投降，不潰敗的軍隊亙古未有。

就像白蓮教要真的聚集起這些烏合之眾，估計只要令精銳士兵沖殺一陣，并且給其留下逃跑的余地，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不可抑制的潰逃。

只不過即便這樣，這種紙面上的數據也是極為恐怖的。

而且白蓮教當中真正被洗腦，信仰那套教義的狂信徒的數量估計也不多。

要是所有白蓮教教徒都是不懼生氣，即便死也沒關系的狂信徒的話，估計現如今的大明早就被白蓮教給顛覆了，白蓮教哪里還能潛伏到今天！

所以從紙面數據上來看的話，白蓮教確實不錯，但要是真的揭竿而起，和如今的大明真刀真槍的干起來的話，白蓮教還不夠格。

幸好，這種情況到了萊州東部便好了許多。

雖然不知道登州情況如何，但應該比萊州還要更好一些。

畢竟萊州還算是內陸，而登州卻是三面環海，不時還有沿海的倭寇上岸劫掠，算是真正的窮鄉僻壤。

白蓮教在這種窮鄉僻壤的實力不一定比得過內陸，雖然這邊人的日子也不好過，但是卻太窮了。

即使白蓮教也看不上這塊窮地方。

要知道現如今還沒有什么沿海地區比內陸更富有的情況，在朱元璋的政策之下，不僅不許片帆下海，還命令沿海居民內遷幾十上百里地。

可以說登州不僅沒吃到半點沿海的好處，還因為沿海少了不少耕地，比一般的府更窮。

陳厚的老家便在萊州府，即使陳厚在外面當官，也沒有將家人帶過去。

陳厚的老妻確實跟陳厚在一起，只不過前幾年已經去世了，在萊州這地方，陳厚還有好幾個兒子女兒都在這里。

只不過女兒們大多都成了家，兒子也都娶了妻，成了自己的小家。

不過陳家既然能出陳厚這么個人，條件一定是不差的，畢竟讀書在這個時代不說是富人的專屬，但是實際上窮的叮當響的貧農又怎么可能讀得起書。

實際上也是如此，陳家在即墨也算是當地大戶，一整個陳家莊都是陳家人。

陳家也算是詩書傳家，雖然出的進士不算太多，但是卻也不少。

陳厚杭敬一行人原本不打算來陳家莊的，畢竟朱祁鈺讓他們去尋找適合建立鹽場的地方。

但是朱祁鈺又傳令來了，讓兩人探查一下這邊白蓮教的發展情況，所以說兩人就繞了繞路，順便回了趟家。

陳家族長是陳厚的一位族叔，一聽說陳厚回來了，便立馬出來迎接。

雖然按輩分來說，他還比陳厚大上一輩，但是實際上陳厚作為陳家少有的幾個進士之一，地位還是非常高的，就算他這個族長也得小心待著。

“澤遠怎么回來了？前些時候你不是來信說你正給郕王殿下當客卿嗎？”

陳厚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自然是極為高興的：“王爺就藩了，封地就在登州！

王爺讓我先過來打個前站，這位是王爺的舅兄杭敬！”

陳家族長一聽是王爺的大舅哥，一下便恭敬起來：“原來是王爺的舅兄，陳家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杭玉只是朱祁鈺的側妃，原本杭敬算不得朱祁鈺的大舅哥，但是陳厚這么介紹，明顯是往他臉上貼金，杭敬自然也不能駁了陳厚的好意，當即也回禮道：

“只不過是借了王爺的威風罷了，杭敬也是白身，見過老人家了！”

陳家族長明顯還想說些什么，便被陳厚給打斷了：“六叔，我們一路從兗州府過來，那里家家供奉白蓮，現在供奉白蓮都放在明面上了嗎？”

陳家族長謹慎的看了一眼，發現旁邊沒有人窺視，這才對著陳厚說道：

“前些年還好，跟你走時差不多！

可不知道什么時候，官府竟然開始不管了。

而且還有一群賊匪，專找不供奉白蓮教的人家麻煩，這樣供奉白蓮的人便多了起來，而且還不避人了！

其實也有賊匪來找咱們陳家莊麻煩，但咱們家向來分得清輕重，咱們族中但凡有敢供奉那什么白蓮的，都以族法處置！

至于那些小村子，小家小戶的，擋不住那些賊匪，自然也供奉白蓮。

只是有的人家知道這不好，平日便將那神像藏起來，等有人來找麻煩了便供奉上！”

杭敬聽了陳家族長的話便笑了出來，像這樣強逼著人家信仰，白蓮教就算是真的造反，又能掀起什么水花來？

陳厚此時也松了口氣，情況總算不像陳厚想的那么糟，白蓮教的勢力雖然廣泛，但是實際上卻是雜而不精。

就算是起義也翻不起什么水花來，王爺應該能將其覆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