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透過玻璃墻遠遠地看到一個女人,身材纖瘦,差不多 35歲的樣子,一頭柔順的黑色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幾縷發絲別在耳后,露出精致的珍珠耳環。上身是一件簡約的真絲短衫,搭配一條駝色的 A字長裙,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由內而外的文藝氣息。
她徑直走到林悅對面伸出白皙的纖纖玉手,溫柔地說道:“林悅你好,我是金瑩瑩。”
林悅朝她露出淡淡的笑容,雖然對見面握手的行為有些不適,但還是禮貌地碰了碰她的手說:“金小姐你好,我和蕭風已經分手了,我對你們的故事也完全沒有興趣,所以你真的大可不必還要特意跑這一趟。”
金瑩瑩自顧自地坐下,用手機掃了桌上的二維碼,給自己點了一杯咖啡。下單前抬起好看的眼眸問林悅道:“你喝什么,我再給你點一杯。”
林悅指了指桌上自己還有大半杯的抹茶拿鐵,朝她搖搖頭。金瑩瑩點好單后,將手機放在了桌面上,然后抬頭細細地打量著林悅。半晌開口道:“你比照片還要漂亮,怪不得蕭風會猶豫那么長時間。”
林悅握著咖啡杯的手明顯一頓,金瑩瑩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金瑩瑩提前看過她的照片,而且在她和蕭風還沒有分手的時候,對面這個女人就和蕭風,那個已經是前男友的男人舊情復燃了。
自己還真是厲害,前有高明婚內出軌,現在又被蕭風給綠了,就這運氣真該找個時間去廟里拜拜,除除晦氣。
金瑩瑩見林悅沒有講話,像是透過她平靜的外表看到她波濤洶涌的內心。
她端起服務員剛送過來的咖啡,抿了一口說道:“他沒有出軌,是在你們斷聯后,我們才真正在一起的。雖然他總是無縫銜接,但從來不會腳踩兩條船。”
悅實在沒忍住,將內心對這兩個人的鄙夷外化到了臉上。這難道是他們這個圈子人對于感情的道德標準嗎?今天和現女朋友斷聯,明天就和白月光上床,這就能算沒出軌,就是好男人了?
更可笑的是,就這樣一個男人,自己一度還覺得他深情,以為他想要和她有一個長長久久的未來。
金瑩瑩露出一絲苦笑,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也是后來才知道他的這個標準的,當他在法國撞到我和我同學一起時,他表現得非常憤怒,堅定地要和我分手。那時我很痛苦,一直都以為是這個誤會讓我們分開的。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會他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追求者,也是他的前妻。一邊是自己喜歡了四年,還在讀書的女朋友,一個是對他主動發起攻勢的事業女強人。所以也只是在他糾結的時候剛好看到我和我同學,有了一個分手的理由而已。很多年后經過我的確認,他當時確實和我分手后才和他前妻確認關系的。”
金瑩瑩端起咖啡杯喝了兩大口,將自己的失落擋在了杯沿后面。放下咖啡杯表情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不知道為什么林悅此刻對金瑩瑩一點恨意都沒有,反倒還多了些許同情。
對于這樣一個曾經傷害過自己的男人,還能做到一笑泯恩仇,還要費勁心力從她手上搶過去,也是一個可憐可悲的人。
只是這個故事林悅已經聽了兩個版本了。
林悅沒忍住問出了心里的疑問:“所以你就一直未婚苦苦等了他這么多年嗎?”
金瑩瑩一口咖啡含在嘴里,聽到林悅的問題,差點被嗆到,放下杯子朝林悅忽閃著大大的眼睛,說道:“你相信有這樣的純愛嗎?任何時候都沒有誰離不開誰的,當然我確實回國找過他一次,但當時他對我避而不見。因為還有學業沒有完成,所以我很快就又去了法國,再后來我們就各自談戀愛,各自結婚了。”
“去年,我們的一個共同的校友組局,我這才又一次與他碰上。他說這些年遇到過很多人,也一直在尋找我們曾經戀愛時的那種感覺,直到再一次遇到我,才找到了那種感覺。所以,他希望我能為他離婚,可我舍不得女兒,就拒絕了他。之后,他就遇到了你。直到一個月前,我老公看到了我們的聊天記錄,我離婚了,當然,準確地說,是我發給他的聊天記錄。”
林悅不知道她今天為什么要來找她,是勝利者的炫耀還是上位者的警告。
這時金瑩瑩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林悅,你不覺得我們很像嗎?從外表、身材到氣質,所以當他給我發你的照片時,我當時既嫉妒又不甘心。他一直喜歡的都是我,你只是一個很像我的人。”
殺人誅心,林悅承認,這一刻她的心還是被狠狠揪了一下。除開這件事真實的全貌不說,單是自己在這段關系中的被動與被利用,就足夠讓她難受了。
蕭風與她斷聯的時候,她是覺得是他只是新鮮感過了,還不夠愛。當她知道蕭風和文興關系的時候,她覺得是蕭風權衡利弊后將她丟棄了,而這一刻她才明白,從一開始她就只是一個工具人。
以為他是拯救自己的一道光,沒想到他是來帶她去十八層地獄的惡魔,更可笑的是她以為自己已經到了十八層地獄,沒想到他會不停地告訴她,下面還有十八層。
金瑩瑩今天來找林悅當然是想來斬斷林悅所有的幻想和期待的。就她對蕭風的了解,他不會好好地和林悅分手,他會習慣性地給自己留有退路。她太了解這個男人,他現實理智卻又總想將自己偽裝成浪漫多情。
他想擁有一段長久且穩定的關系,卻又總是會在關系里不斷徘徊、糾結和試探。
分分合合的戲碼在他這里屢見不鮮,似乎只有這樣跌宕起伏的感情經歷,才能激發他戀愛的感覺。無論是對新人的追求還是對舊人的求復合,都被他視作證明自身魅力的手段。
林悅不知道她是如何結束她和金瑩瑩這場談話的,結束后她又一個人漫無目的在大街上轉了好久好久,當她頂著渾渾噩噩的腦袋,拖著疲憊的身體到家已經晚上十一多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