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硬著頭皮,無奈地敲響了屈亮辦公室的門。他現在坐的是劉崢的辦公室,當時盛興為了試探,故意為難地告訴從總部過來的幾個人,大勝的辦公條件比不上總部,總監級別的人都坐在公開工位,目前只有一間獨立的辦公室,問他們誰需要。結果大家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樣,把辦公室讓給了屈亮。
林悅走進辦公室,看到屈亮靠在椅子后背上半瞇著眼睛,因為腿短肚子大,整個人窩在椅子里,看起來像極了一個圓球。林悅在他對面坐下來,輕聲細語地說道:“屈部長好~”盡可能地向他展示出一副與世無爭、人畜無害的樣子。
屈亮將自己肥滾滾、軟塌塌的身體動了動,勾動嘴角,挑釁道:“林悅呀,我來之前可是聽了一些關于你的事跡,上任后送走了很多人,包括你的前領導和公司的副總經理。小小年紀,很有手段?。 ?
林悅“啊”了一聲,完全沒有接住他的話,來之前她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設,假設了很多版本的開場白,唯獨沒有這一種。
她快速轉動腦子,隨即咧嘴尬笑道:“屈部長說笑了,大勝公司的HR就是一個辦事人員,和咱們總部的管理團隊沒法比。我在您面前就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小菜鳥,以后得向您多多學習。我現在一個人帶著兒子,所以有份穩定的工作,能養活兒子就知足,其他的沒什么想法?!?
說完,她垂下了眼眸,露出楚楚可憐的樣子。對于盛興,她需要證明自己的忠心和好用;而對于屈亮,她則需要顯示自己的弱小與無害。
屈亮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心想這個林悅還算識時務,剛來也沒有打算馬上動她,來日方長,再觀察觀察。
接下來,屈亮對她進行了長達一小時的“訓話”,內容無非是他在總部的地位、他喜歡服從性高的下屬,以及對剛剛會議上林悅態度表示了不滿。
林悅壓抑著內心的情緒,始終保持著謙卑的態度,說啥都點頭答應,迎合認可。一開始見總部的人一致將這間辦公室讓給屈亮,林悅以為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大家是發自內心地尊重他,把他當成了領頭羊。經過兩次交鋒,她更覺得大家是想把他推上來當出頭鳥,盛興那么多疑的人,不需要她來對付這個屈亮,她需要做的就是捧殺。
林悅接下來的日子,就是沒完沒了地趕方案,屈亮每次都說不滿意,每次又說不出來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有一次被林悅逼急了,他直接惡狠狠地甩了一句:“我確實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但是我很清楚我不想要的是什么!”
為了一個小小的評優方案,林悅前后修改了十幾次,最終他卻選了第一稿。他特別喜歡在下班的時候布置一個新的任務,告訴她明天一早就要,然后自己大搖大擺地下班了。
除開工作以外,一些私事他也會使喚林悅,比如貼報銷單、寄快遞、點外賣,更氣人的是,點外賣還不給她錢。
但是無論他怎么挑釁和挑剔,林悅一直貫徹一個原則:忍。她告訴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
林悅最近忙著應付屈亮,已經有很多天沒有見蕭風了。好多次都是把他的熱情和期待調動起來,然后再臨時放他鴿子,每次的原因都是被屈亮突然留下來加班了,當然,有的時候是真的,有的時候不是。
這世間有一個定律就是:誰痛苦誰改變,從來都沒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板子沒有打在自己身上就不會疼。這遠比她去蕭風面前撒嬌的效果好。
終于,蕭風無法忍受這樣的狀況,他找到了盛興。
盛興嘴角掛著一抹玩味的笑,調侃道:“喲,這是林悅讓你來替她打抱不平了?看來咱們蕭大少爺是動了真情啊。”
蕭風眉頭緊鎖:“和她沒有關系,我主要是好奇這樣的一群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蹦跶,你不鬧心啊?”
盛興收起笑容,說道:“蕭風,目前的形勢你比我更清楚呀,文興集團作為大股東想要在公司安插自己人無可厚非。我們一開始不是規劃好了嗎?你就去找你舅舅,跟他說你要來大勝公司做COO。我負責業務,你負責管理,你代表總部利益,我們又有絕對的信任,一舉兩得。”
蕭風沉默片刻,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我要來也是等這水再混一點。”
盛興拍拍他的肩,朝他點點頭,心想這才是他認識的蕭風,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目標明確且以自我的利益為核心,善于偽裝和包裝自己。他可以對一個女人很好,體貼浪漫,但這是他外在的人設,真正的目的只為取悅自己。
蕭風的媽媽和舅舅都是文興集團董事會成員,蕭母一直都希望蕭風能去文興上班,但是他不想在母親的眼皮底下工作,所以讓她拿了原始資金自己創立了豐達咨詢。
在這個過程中,他提升了自己的經營能力與管理能力,并積累了屬于自己的人脈,但是這樣的公司做大很難。而且大勝業務確實是他感興趣的,將文化與互聯網結合,至于他以前給林悅說不想將愛好做成生意,沒有加入大勝,那只是一個男人在自己感興趣的女人面前,條件反射的說辭,真實原因是沒有合適的契機。
現在肯定是那個時間點,但是他還想再等等。
機場內,夕陽的余暉溫柔地灑在蕭風與林悅相依的身影上,他們決定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一起去大理看看。
前兩天,蕭風開著車接林悅下班,夜色難掩她的疲憊。突然,一首歌在車內悠悠地響起:“可能西安城墻上,有人誓言不分,可能要去到大理,才算愛得認真……”
歌聲中,林悅想起大學畢業那年與同學的畢業旅行就在大理,當時幾個懷揣著夢想的年輕人在環洱海騎自行車的畫面,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蕭風見狀,順勢試探著提議:“要么過兩天請個年假一起去大理轉轉吧,這個季節很適合?!?
林悅眼中閃過一抹驚訝,思考片刻后,隨即點頭應允,心中暗想:“這段時間她做小伏低,反而讓屈亮得寸進尺,既然如此,也讓他自己面對下這攤事感受感受,他是不是真的應付的過來。反正最后是他面對總經辦的。”
請假那天,屈亮的表情那叫一個難看,指責她年底這么忙還休七天年假對工作不負責。林悅用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睛盯著他,委屈地說道:“屈部長,我最近真的好累。我過會把我的考勤發給您,我已經連續半個月21:00前沒有下過班了,周末也會來公司加班。屈部長經驗豐富,部門小伙伴能力也都很強,再忙少了我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呀?!?
接著,她眨眨眼睛又補充道:“而且根據勞動合同法,年假是員工享受的正當權利,我相信您這么好的老板是不會干出剝奪員工的正當權利這種事的吧?”
屈亮用手指著林悅,給了她一個警告的表情,隨后甩手揚長而去,將憤怒又無可奈何演繹得淋漓盡致。
她回家給家人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說自己要去外面出差幾天,就和蕭風一起出發了。她和蕭風在一起的時間還比較短,她還不太想將這個男朋友的存在告訴父母,如果過幾天就分手了,怕他們擔心。
抵達大理,他們租了兩輛自行車,沿著洱海騎行,碧波萬頃,水天一色!林悅感覺這段時間的壓抑在這一瞬間都被此刻溫暖的陽光、柔和的風治愈了。
接納每一個當下的自己,擁抱和享受當下的每一刻,她轉頭看向騎行在她身邊的蕭風,駝色衛衣、牛仔褲、運動鞋,讓他從一個商務中帶著文藝的男人變成了一個陽光的大男孩。
林悅不禁勾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對他說道:“小哥哥,有女朋友嗎?要不加個微信呀?”說完,她突然想起了,這不是那天晚上蕭風搖下車窗對她說的臺詞嗎?自己都被自己的幼稚嚇了一跳,然后用咯咯的笑聲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悸動和尷尬。
蕭風倒是一副很受用的樣子,配合著她的打趣。夜幕降臨,他們入住了一家臨海的酒店。房間內,柔和的燈光灑滿每一個角落,空氣中彌漫著更加濃郁的薰衣草香,仿佛每一縷香氣都在為即將到來的親密時光預熱。
這一夜,他們完全交付了彼此,結束后,她軟軟地躺在他懷里。